純真於他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品質,正因如此,他才會在認識席悅之後,不遺餘力地對她好。
和席悅相處,就像站在雪地里看著萬家燈火,你看到你嚮往的東西真實存在著,或許也是一種安慰。他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和席悅在一起,雖然他也感受到了她在他身邊時的雀躍,可是他不想再背負上一樁新的責任,因此一直裝傻跟她來往。
他們在一起的契機來自孟昌河。在他工作一年後,孟昌河開始有意無意地帶他出席一些宴會,介紹朋友或者合作夥伴的女兒給他認識。或許是因為他的上進讓孟昌河察覺到了他的作用,周紅與有榮焉地勸他接受。
孟津予意識到自己或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被他們夫妻倆安排的命運,與其按照他們的安排去選擇那些家境優渥的陌生女孩,不如選一個自己也喜歡的。
席悅跟他告白那天是濱大開學沒多久的一個周六,他去學校東門接她去吃飯,有個出校門的女生注意到他,走過來要微信,孟津予那時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席悅,因此掏出了手機。
之後的事情如他所料,席悅以為他現在想戀愛了,一時衝動就表了白。
在一起的半年,他全心全意地對她好,得知她畢業後也會留在濱城,他心中還生出了幾分希望。或許他們可以在這裡成家,遠離南城那些糟污不堪的過往,開始新生活。
他這樣想著,然後孟昌河的情人就懷孕了,孩子出生那天,孟昌河發了朋友圈,孟津予當時看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就預感到周紅要出事,果然,先是割腕,後是燒炭。
周紅無法接受孟昌河又有了一個親生兒子,她的病越來越嚴重。孟津予那天打電話求孟昌河來看看她,他說自己在辦滿月宴,都是領導和客戶,走不開,還讓孟津予在醫院寸步不離地看著周紅,免得她跳樓。
他說「跳樓」這兩個字的時候,像是在說天氣一樣的雲淡風輕。
孟津予掛上電話後,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他覺得這個世界瘋了,所有人都在瘋,只有他一個人還困在循規蹈矩的殼子裡,痛苦地扮演著好人。
他為什麼就不能瘋呢?
為什麼所有的責任都讓他一個人來扛,其他人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做自己?
那天晚上,他抱著自棄自厭的心情接了梁茉莉的電話。她說她來南城了,想見見他。孟津予去了,他們在花園的廣場上放了一場煙花。仙女棒點燃的時候,梁茉莉拿出了一根煙遞給他。
在那個時刻,那根煙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樣,一旦接過就無法回頭。
可孟津予已經不想回頭了,他知道梁茉莉這個女人輕狂,囂張,低級,也知道她來撩撥並非出於真心。孟津予見過太多她這樣的人,自私自利,唯我獨尊,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所有行為的動機都只是為了取悅自己。
對於孟津予來說,她和周紅,和孟昌河都沒有什麼區別。可正是因為她不是好人,孟津予才能在她面前得到一種喘息,一種不用再壓迫自己的輕鬆。
這樣的體驗,他無法從席悅那裡得到,他就是一個既想又想的惡人,因此才會對梁茉莉的撩撥時而抵抗,時而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