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嘉樹搖頭:「沒有。東北有什麼好玩的。」
顧琢成說:「有空你來,我帶你去滑冰,滑雪,吃鐵鍋燉,看傻狍子,帶你玩個夠。」
「……真的啊?」楊嘉樹站定了,看著顧琢成,「我這麼怕冷的人也能去嗎?不會被凍死吧。」
「不會的。」顧琢成笑,「只要一直動就不會冷,人們對東北有誤解。」
「我可當真了啊,放假就去你家找你去。」
「隨時歡迎。」
第13章
走到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楊嘉樹開始感覺到累了,相機掛在脖子上成為負擔,顧琢成見狀,提議道:「相機給我玩吧,我給你拍照。」
顧琢成站在台階上,向下看楊嘉樹。楊嘉樹是個貨真價實的南方人,極度怕冷,冬天只願意待在暖氣房裡,出門就裹得厚厚的,保暖內衣、羊毛衫、毛衣、羽絨服,還有圍巾,手套,不要風度,只要溫度。而從室外回到室內,他又會一件一件地把穿好的衣服脫下來,剩一件保暖內衣躲進被窩裡脫,再下來就變成普通的棉質睡衣了。
顧琢成有時候覺得楊嘉樹很像一種動物,那種幹什麼都慢吞吞、好像對外界刺激總要反應一下的……叫什麼來著,哦對了,樹懶——或者說,「閃電」。
他按下快門鍵,把樹懶先生懶洋洋的模樣拍下來,然後倒退欣賞,不錯,表情呆滯,動作遲緩,確實跟他的樹懶兄弟有得一拼。
楊嘉樹發現顧琢成對著相機屏幕在偷笑,感覺不太妙,他伸出手,對顧琢成說:「你拍的什麼啊,給我看看。」
顧琢成把相機遞給他,然後往後退了兩步。
楊嘉樹接過相機,定睛一看,怒了:「你拍的什麼啊!」顧琢成的個子特別高,還站在高他好多級的台階上,鏡頭朝下俯拍,生生把他近一米八的身高拍成了一米三,而且表情還特別奇怪,乍一看跟個智障似的。
楊嘉樹憤怒地把照片刪除,刪完這一張,還有好幾張,清一色的一米三智障……
顧琢成在上面看著,說:「你別都刪了啊,留一張做紀念吧,紀念你第一次爬山。」
「你少瞧不起人了!誰說我這是第一次爬山的?」楊嘉樹把顧琢成拍的亂七八糟的照片全刪了,省得留下來污染他的相機,「我也是爬過不少山的好不好,我還走過華山的玻璃棧道呢!」
「真的?你膽子有那麼大嗎。」顧琢成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我還拍了照片呢,我給你找出來……」
兩人一路聊天、一路打鬧著登上了香爐峰。後來整條路都沒什麼人,只有楊嘉樹和顧琢成兩個,楊嘉樹走到最後走不動了,全靠顧琢成拉著他、拽著他給他拽到了最高點。楊嘉樹的心情很奇怪,說不上來,手被顧琢成拉著的時候又慌張又甜蜜,這種甜不是吃了糖或者蜂蜜一樣、明目張胆的甜,而是隱藏在激烈跳動的心臟、微紅的雙頰,和閃爍的目光之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甜。
何永平和趙靖早就到了,趙靖在拍山頂的風景,而何永平在和別人打電話,好像是個女孩子……楊嘉樹碰一碰顧琢成的肩膀,小聲說:「他有女朋友了啊?」
顧琢成搖頭:「不知道。」
趙靖在一旁說:「你倆不知道吧?聊好久了,今天本來要約人家來爬香山的,她說冷,不想出門,何永平就說等他爬到頂了給她打視頻……嘖嘖,沒想到咱宿舍最老實的人最先談上戀愛了。」
比起何永平的隱私,楊嘉樹更關心趙靖是什麼時候跟何永平關係這麼好的,連感情問題都開始分享了。
趙靖看著楊嘉樹,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就許你水性楊花,不許我紅杏出牆了?與其關心我跟哪個人關係好,不如先關心關心你的新歡,是不是對你始終如一,我可是聽說有人在表白牆實名給他表白了呢,真大膽……哥們兒,你對她有意思不?」他對顧琢成說,模樣賤兮兮的。
這件事顧琢成本人都沒聽說過,「誰啊?」他一臉好奇。
「藝術學院的院花啊,我有她照片,可漂亮了,你看……」
楊嘉樹後退一步,轉過身,去拍山下的風景。拍了幾張,運動產生的熱漸漸散去,楊嘉樹的臉、手,和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開始感覺到冷,心也涼颼颼的。趙靖還在跟顧琢成聊那個院花的事,熱火朝天,連人家院花交過幾個男朋友都開始八卦了。
楊嘉樹心裡煩悶,很想說要不下山得了,好不容易登上山頂,卻在那裡聊八卦,有什麼意思?但馬上,一件更令他煩悶的事發生了——他相機的鏡頭蓋不見了,明明剛剛還在兜里揣得好好的,去哪裡了?
本來丟個鏡頭蓋不是什麼大事,但楊嘉樹就是覺得難受,好像丟了相機一樣難受,他跟趙靖說了一聲,原路返回去找自己的鏡頭蓋。
顧琢成見他要從北線下山,連忙勸阻:「你現在從那走很不安全,都是台階,弄不好就摔跤了。一個鏡頭蓋而已,又不貴,回頭再買個新的,我們從南線下山……」
楊嘉樹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琢成閉上嘴,納悶地說:「……我哪裡得罪他了嗎?」
趙靖拍拍他的肩,遞去一個同情的眼神:「聖心難測。娘娘,現在知道皇后不好做了吧。」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一點也不錯。楊嘉樹抖著腿顫顫巍巍地行走在陡峭狹窄的台階上,看著蜿蜒向下的山路,心裡總是有一種恐懼,一種腳下踏空滾落山崖摔成肉餅的恐懼……走了十幾二十級台階,忽然開始下雪,不再是那種銀點飛屑般的小雪,而是鵝毛一樣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