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周總,你別看我這個學生年紀小,其實他已經結婚了。」
周宴之淺笑:「我知道。」
齊正康:「啊?」
周宴之伸手把溫頌從齊正康身後拽出來,手臂一落,就圈住了溫頌的腰,「讓齊老師擔心了,其實我就是溫頌的丈夫。」
齊正康瞠目結舌,半晌沒出聲。
溫頌也僵在原地。
只有周宴之神色泰然,仿佛早有準備:「請您放心,我不會阻礙溫頌的個人發展,事實上,我比他本人更關心他的天賦如何施展,絕不會成為困住他的牢籠。」
溫頌的心臟被注入一股暖流。
所以今天先生是特意讓他來後台的。
他也向齊正康道歉:「不好意思,齊老師,之前一直沒跟您解釋,是怕您產生更多的誤會,讓您擔心了。」
齊正康這才回過神,連聲說好。
「你和他,」他點了點頭,「很好,我實實在在可以放心了。」
晚上,周宴之請出席大會的學者名流吃飯,溫頌也出席了,坐在周宴之身邊。
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飯局,略有些怯場,不太好意思吃東西,但周宴之一直顧著他,悉心關注他的每一點情緒變化,在有人講話題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幾句話替他轉了場,還不忘傾身過來,逗他兩句。
「懷了只小兔子嗎?一個勁吃胡蘿蔔。」
溫頌臉一紅,把雞肉塞嘴裡。
「看來懷的是只小老虎。」
他吃時蔬冷盤。
周宴之又說:「看來懷的是只小羊。」
溫頌大窘,實在受不了了,在桌子底下狠狠推了他一把,周宴之才笑著坐直。
吃完飯,因為周宴之喝了點酒,不能開車,再加上黃師傅家裡臨時出了點事,不能及時趕過來。溫頌看了眼地圖軟體,提議道:「先生,這邊到家不算太遠,走路只要半小時,不如我們走回去吧。」
「好啊。」周宴之握住他的手。
四月初,斐城已經辭冬入春,晚風帶著絲絲涼意,卻不讓人感到寒冷。
溫頌張開手臂,感受風遠遠拂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鈴說,學校的空氣和福利院不一樣,我現在也感覺到了,真的不一樣。」
心情好的時候,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吸收喜悅,融入血管,直達心臟。
溫頌以前從不敢想,自己能擁有如此幸福的時刻。
春夜,晚風,愛人,歸家。
他回過頭朝周宴之笑了笑,周宴之也眉目含笑,兩個人並肩往前走。
路過一家奶茶店,溫頌隨口說:「我以前在這家店的市中心分店打過工,這家店,不太好,一試崗就要站七個小時,嚴重懷疑他利用試崗找廉價勞動力呢。」
周宴之蹙眉道:「七個小時,做什麼?」
「搖奶茶,準備小料,還要切水果,人多的話,點單打包也要我頂上。先生別以為奶茶店打工很簡單,真的超級複雜的,不同的奶茶有不同的配方,還有不同的杯子蓋子包裝袋,幸虧我背書厲害,不然還記不住呢。頭頂還有監控,老闆隨時查看你有沒有一邊做一邊收拾衛生,如果趕上節假日,那就完了,一天下來腰酸背痛,暈頭轉向,飯都沒時間吃。」
溫頌像講故事一樣絮絮說著,沒注意周宴之的臉色愈發深沉。
「他們真的好辛苦,年紀輕輕賺的是辛苦錢,只要是連鎖店,一個星期背熟所有配方,一天站九個小時以上,每天打掃衛生清點營業額,都是基本要求。還有最最噁心的,有些老闆會隔著玻璃偷偷觀察你,白天不說什麼,下班了把你拉出去臭罵一頓——」
周宴之陡然打斷他:「罵你?」
「這些人就喜歡在我們身上耍威風,我左耳進右耳出,壓根不當回事。其實最可怕的是遇上愛推活的同事,一邊推活一邊在店長面前表現得很忙,耍心眼子的那種人,那簡直是地獄,後來我就去做家教了,家教好得多,不過備課也很辛苦……」
溫頌一時講得忘了形,慢半拍發覺周宴之一直沒開口,他停下來,望向周宴之,「先生,你怎麼了?」
借著海邊路燈,他看到周宴之眼角的淚光。
他愣住了。
先生怎麼……
他賣慘,又讓先生愧疚了?
他絕沒有這個意思!
他立即抓緊了周宴之的手,「我說得太誇張了,先生,其實也是一段經歷,我在奶茶店還認識了好幾個同齡的朋友,雖然沒有深交,但挺開心的。」
周宴之依然沉默。
溫頌心中愈急,揪了揪周宴之的袖子,安撫道:「我不是在訴苦,先生,我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我現在好幸福,幸福到我回憶起這些事的時候,就像看別人的故事,一點苦楚都感受不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