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漸漸放下心頭沉重的糾結和焦慮,這是他的特長——搞不定就逃避,不去想。
車子拐入環島公路後,景致忽然溫柔起來。溫頌看到白牆藍窗的聯排小屋,還有帶著漂亮露台的紅磚公寓。道路盡頭,就是林律昇的和繽酒店,坐落在一處海邊岬角上。
周宴之說:「小頌,看到了嗎?」
溫頌定睛一瞧,驚訝道:「好大。」
他以為只是一間酒店,誰想竟是由玻璃棧道連成的七座別墅,還有延伸至海的巨型透明泳池。遠遠看去,就像一座主題樂園。
方思鏡冷嗤,點評道:「暴發戶。」
溫頌呆住,睜著大眼睛望向周宴之,周宴之朝他淺笑,眼神仿佛在說:別理他。
溫頌覺得自己會錯意了。
應該不是「別理他」的意思。
究竟是何意思,溫頌來不及猜,因為周宴之已經把車停好,熄了火,準備下車了。
林律昇似乎等待許久,從接待中心走過來,問周宴之:「多久沒來我這兒了?」
「沒有很久。」
周宴之避開林律昇略顯誇張的招呼,一手拎著包,一手撫住溫頌的後腰,「你們聊,我帶小頌四處逛一逛。」
溫頌茫然往前走,回頭看了眼方思鏡和林律昇。只見林律昇猶豫著靠近方思鏡,方思鏡立馬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邁步去了。
「先生……」
先生也有不想看的畫面吧。
溫頌滿眼心疼地望著周宴之,周宴之從包里拿出口罩和帽子,「這裡風大。」
溫頌乖乖戴上帽子,又被口罩蓋住了大半張臉,只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周宴之。周宴之問他:「怎麼了?」
溫頌搖搖頭,思索片刻,鼓起勇氣主動牽住了周宴之的手。
周宴之頓住,低頭看向兩人相握的手。
溫頌當即退縮了,倉皇夾緊手臂想要收回,卻被周宴之穩穩抓住。
「坐車累了,去海邊走一走。」
「先生開車才累。」
他咕噥了一句,又忍不住回頭看方思鏡,高挑的omega還站在原地,臉色淡漠,林律昇離他不遠,兩個人無言佇立。
「林先生和方先生……」
他想說,他們是互相喜歡的吧?
說到一半又及時咽回喉嚨,先生的心已經很受傷了,他不能再添一刀。
此時此刻,他應該給予安慰。
「也沒有很相配。」他停下來,仰頭盯著周宴之的眼睛,認真道:「先生,緣分的事真的不好說,很多人都是兜兜轉轉好幾圈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誰,適合誰。」
周宴之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上次,這句話後面還綴了一句:要不然,等寶寶出生,我們就離婚。
周宴之喉嚨發緊,語氣仍強作輕鬆:「所以小頌還要轉幾圈?」
溫頌愣住了,海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一雙茫然的眼睛。
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我已經知道了,這輩子都不會變。」他聲音輕得像嘆息,默默往前走。
周宴之對著他的背影,怔忡良久。
溫頌往前走了好一段,才想起回頭,可身子還沒轉動,視線已經被深褐色的大衣籠罩。周宴之走過來,牽住了他的手。
溫暖乾燥的手掌將他的手包裹住。
他抬頭,周宴之淺笑道:「小頌敢不敢走玻璃棧道?」
他循著周宴之指的方向,看到五六米高的玻璃棧道橋,緞帶形狀,被冬日的陽光映得晶瑩剔透,棧橋盡頭延伸出一個扇形觀景平台,站在平台邊緣,可以俯瞰整片大海。
其實他有一點恐高,但他不想拒絕。
「好啊。」
他跟著周宴之走上玻璃棧橋。
周宴之看出他緊張,輕聲詢問:「要不我們就在海邊走一走?」
「不用。」
溫頌一鼓作氣,往前邁了一大步,而後回過頭,發梢揚起,笑吟吟望向周宴之。
他笑起來很可愛,兩頰有淺淺的酒窩。
又是一陣海風吹來,吹動玻璃棧橋兩側的風鈴,叮噹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清脆的響聲裹挾著橋身細微的震顫,讓溫頌瞬間白了臉,本能轉身,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比周宴之矮很多,鼻尖堪堪夠到周宴之的肩膀,額角牴著他的側臉,目之所見儘是深褐色羊絨大衣的細膩紋路。
alpha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著海風的咸澀,讓溫頌有一瞬間的暈眩。
大腦宕機了幾秒,時間也隨之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