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緒並沒有掙扎,只問道:「這就你一直不願意脫衣服的理由?」
沈懷瑜啞然,良久才說:「我本來打算效仿世子,在上頭紋些好看的紋樣,到時也再給你驚喜來著……」
「……」林清緒咬牙,聲音晦澀,「你要是覺得這是驚喜,當初看見我身上紋身的時候,為什麼要先問我疼不疼?」
沈懷瑜語塞,蓋住林清緒眼睛的手心感受到一片濕潤。
他今天已經哭了很久,要是再哭,眼睛會受不了的。
但沈懷瑜不知道該怎麼哄林清緒。
「挪開。」林清緒突然道。
沈懷瑜手指蜷縮了一下,還是放了下去,然後乾巴巴地說道:「其實一點都不痛的,那個傷了我的人,也被我一刀劈成了兩半,我不虧的。」
「而且不是都這樣說嗎?疤痕是男人的勳章。」
林清緒面色蒼白:「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疤痕就是疤痕,不是勳章也不是榮耀。」林清緒聲音輕弱,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疤痕帶來的只會是鮮血、痛苦、死亡……」
「就算別人賦予它再多意義,它也只是疤痕!」
林清緒握著沈懷瑜的胳膊,表情冷了下去:「你不許再跟著太子辦事,我不許你再去幫他做什麼。」
林清緒此刻的目光有些執拗:「你和我回家,回林府,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沈懷瑜望著他,輕聲安撫:「天很晚了,你先休息好不好?」
「不好!你答應我,之後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不許再離開我!」
幾乎是命令的語氣。
說完,又是一頓。
林清緒的指尖再次顫抖了起來,痛苦地道:「也不要再給我買糖葫蘆了,我沒要吃那個,你不要去買……」
「不要去酒樓……」
林清緒抱住沈懷瑜,手掌覆在沈懷瑜的後背上,一寸寸地摸過疤痕。
他嗚咽著,聲音的顫音越來越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讓你給我買東西的,對不起。」
「我應該進去救你的,對不起。」
「我不應該將你一個人丟在火場裡的,對不起……」
「你不要死,不要把我丟在京城裡,不要……」
……
沈懷瑜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艱澀地喚著林清緒的名字,但林清緒卻像聽不見一樣。
他悶在沈懷瑜的懷裡,身體顫抖得厲害。
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哀求……
最後,林清緒突然念叨了幾句「火」。
他鬆開了沈懷瑜,踉踉蹌蹌地往蠟燭的方向走。
——居然要直接用手去撲滅。
沈懷瑜呼吸一窒,突然明白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