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之間，曾被法律保護、被道德約束、被信仰承認的情感紐帶，似乎也正隨著這些字句，一點點被剪斷。
「可以了，」顧晨再度開口，打斷工作人員。
他稍微起身，從茶几上拿走一支筆，協議轉到自己面前。
工作人員們有些驚訝的對視，仔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資料，方才念完『水字數』的部分，關鍵的財產分割和子女撫養問題還一條都沒念呢？
幾人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並不是第一次為這種豪門家庭辦理離婚手續，但這種情況，是第一次遇到。
特別兩位當事人在結婚前沒有簽任何財產公證協議，這種情況在離婚的時候都特別難辦。
不打官司就算很體面的了。
哪有這樣簡單的？
一個個都沒注意，最後竟然把視線投向周粥的方向。
周粥點了點頭示意。
反正她也沒提出任何過分的離婚條件，而且這份協議是顧老爺子過目過的。
所有的東西里，她只要了一棟房子，就是她現在住的這棟，連同LILI一起。
剩下的房子票子股票基金公司她都不要，並承諾無條件配合變更法人。
女兒共同撫養，目前就留在這棟房子裡跟她一起住，顧家人如果想接回老宅也可以商量，她都配合。
就這樣簡單的條件，顧晨不聽就不聽吧，聽了說不定還會諷刺她，離了婚別的什麼沒要，就要了一個房子，和一個LILI。
但顧晨在簽字的時候還是猶豫了，手中轉著的中性筆慢慢停下，眼神始終盯在她臉上。
他還想再跟她確定一件事，「你的世界缺很多東西，但唯獨不缺我，是不是。」
他用了陳述句的語調，仿佛已經知道答案。
但這一次，周粥並沒回答的那麼痛快。
顧晨追問，「回答我，是不是。」
周粥喉嚨動了動，微笑，提唇道，「這個問題跟離婚無關。」
並不能說不缺，只能說她缺的東西確實太多。
她首先要讓自己的人格完整，讓自己的內心豐富。
她沒回答這個問題。
她不知道自己離了婚會不會後悔，但現在不離，一定後悔。
她倒沒有刻意美化她沒有走過的路，但沒有走過，誰也不知道會是怎麼樣。
顧晨看著她，「知道嗎，這種大女主人設，其實一點都不適合你。」
腦海里是那天她喝多了，沖他下令：『上學的時候和他女朋友一起欺負過我，顧晨你給我干他！』
那才是她最可愛的樣子。
周粥本想保持沉默，但沒忍住，「不是不適合我，而是不適合你，你不喜歡而已。」
她收回視線，開始在協議上簽字。
「周粥，那就讓離婚教會你，什麼該珍惜，什麼叫悔恨。」
簽完字，顧晨撕了手腕上的膏藥。
他把協議留在桌面上，手指關節在上面敲了幾下。
人從她眼前離開。
好，周粥承認，那一刻，她確實刻意沒去看他的眼睛。
從老宅離開時，她甚至有種好像把什麼遺落下的感覺。
但簽字離婚後的第二天開始，她體會到了重生的真正意義！
早起，吃過LILI準備的早餐，周粥換了件寬鬆的黑褲白襯衫，挺中性的打扮，戴好墨鏡、口罩和帽子，準備送顧小花去幼兒園。
顧小花穿著藍色英倫風的制服小裙子，裙擺恰到好處地落在她圓圓的膝蓋上，點綴幾顆小巧的金色紐扣。
顧小花不怎麼喜歡穿裙子，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裙子會限制她的帥，但這是幼兒園統一的校服，沒辦法。
周粥打量著女兒。
非常美麗，唯一不美麗的，就是女兒的心情。
顧小花昨晚就知曉了他們離婚的事，小傢伙雖然沒哭，但肯定是要不開心幾天的。
周粥這幾天都會親自送她上學，哄好為止。
周粥不想大早上就聯繫顧家，自己叫了個網約車，到點兒領著女兒的小手下樓。
她一直沒買自己的車，現在看來非常有必要。
對準車牌，周粥沖女兒指了指那輛亮亮的紫紅色的SUV。
顧小花站在華麗的車門前，小小地嘆了一口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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