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得罵不得,跟這小賤種待一塊兒,她李四娘的壽數都得少一半。
李四娘消停了,正屋也關門熄燈。
西廂房小叔在地里划水一天,吃完晚飯又說去找在岳家的小嬸跟兒子,出了門去。
只他們東廂房油燈還亮著,隔壁爹娘懶聲說著明日田地里的安排。豆苗捧著剛剛他給的雞蛋給娘獻寶。
一家三口笑聲低淺,應該是以為他睡著了,刻意壓得低。
葉以舒屋裡沒亮燈,他一身褻衣盤坐在床上。領口微開,青絲披背。
頭髮還沒幹完,葉以舒強撐著沒睡。
窗口月光朦朧落進來,那張半隱在暗處的臉勝過曇花,灼灼如妖。
漸漸的,隔壁燈吹滅。
葉以舒摸了一把頭髮也躺下,拉著被子搭在胸口。
他盤算著明日早起,那放在師父家的貨還得去賣了。
一夜過後,雞鳴響過幾次。
天蒙蒙亮,葉以舒睜眼便爬起來。他利落地綁好頭髮,隨手套了一件短褐就下床。
這會兒除了他起來做飯的娘跟收拾農具要出門的爹,其餘葉家人都沒醒。
葉以舒將已經洗成絲縷的帕子擰乾晾好,對廚房忙碌的婦人道:「娘,我走了。」
「不吃飯了?」施蒲柳忙擦了擦手,悄悄抓起鍋里藏著的兩個煮雞蛋就追了出去。
葉以舒停下,等著她走近。
手中一熱,低頭看是他昨兒找回來的野雞蛋。
「給你們吃的。」他道。
「快拿著,我留了一個給豆苗。我們不愛吃這個。」施蒲柳小心看了一眼門窗還關著的正屋,匆匆收回手。
她又忐忑問:「今日不去山中了吧?」沒見著他家哥兒帶乾糧。
葉以舒垂眸,看著她那雙指節粗大,樹皮一樣粗糙的手道:「不去,去鎮上。」
「誒!早去早回。」施蒲柳臉上掛起了笑,人都輕鬆了幾分,「娘做飯去了,你小心些。」
葉以舒點點頭,捏緊了手中的兩個雞蛋,目送婦人離去。
他娘身子不好,當姑娘時被繼母磋磨,吃不飽穿不暖。到葉家,他爹稍微護著,但奶還是把她使得團團轉。
也就葉以舒十五歲後能打獵了,她日子才稍微鬆快一點。
但這樣還不夠。
葉以舒轉身,腰後依舊帶著那把斧頭,匆匆往村口去。
葉以舒是下林村土生土長的哥兒,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死後孟婆湯沒喝乾淨,所以兩三歲時斷斷續續能想起上輩子的事。
他那會兒生病燒糊塗,告訴了他爹娘。結果被他奶聽到,說是什麼中了邪,請了神婆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