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知道,先帝為何想把皇位改傳武王了,昏君他……呵,真是個愚蠢的廢物!」
沈元苦笑著嘆了口氣,「這世上,並非人人都適合當皇帝,例如我,我性格軟弱、優柔寡斷,就不適合……也不想當。我和『那些人』說了很多次,他們偏偏不信,非要逼著我當什麼皇帝。」
蘇明妝也隨之嘆息,「也許,他們是不想打破開國功勳、加官進爵的美夢吧。這世上,並非每個人都有勇氣打破幻想、認清現實,當理想遠超實力,便用另一種方式延續夢想。」
抱著嬰孩的朱北笙插嘴道,「望子成龍,是不是就這個意思?」
蘇明妝失笑著點頭,「嫂嫂說得對。」
朱北笙回憶起沈府那些魔怔的人,以及他們看沈元時冒火的眼神,越發覺得有道理。
隨後,無人再說話,三人一孩,陷入沉默。
朱北笙率先打破僵局,道,「好了好了,外面亂就讓他們亂去,我們安生就行。妹妹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和你大哥選最終落腳地時,千挑萬選,才選了這個元寶村。
元寶村距離京城不遠,所以沒有邊關的動盪,民風還樸實。而且元寶村還在一個山窩窩裡,整個山窩只有五十幾戶人家,無論是叛軍還是造反軍,都攻占大城池,不屑打我們這的。」
蘇明妝輕聲道,「嫂嫂說得對,我們好好過日子就好。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們好好休息。」
沈元急忙道,「等等,書找到了,在這!」
蘇明妝接了醫書,「謝謝大哥。」
沈元哭笑不得,「謝什麼?你學小兒醫術也是為了我家虎子,再說,他們願意幫你找醫書,也是為了拜託你幫忙看病,所以你不用謝別人。」
蘇明妝沒再和沈元夫婦繼續客套,拿著醫書出了去。
出了房門,舉頭看向夜幕中懸掛的明月,心中一片迷茫——北燕國大亂,未來會怎樣?如果真如她預料,裴今宴動手腳,讓武王提前叛亂,應該也不會讓武王贏吧?
但不讓武王贏,讓皇上贏?不,裴今宴恨死了皇上,應該也不會讓皇上贏。
那誰來當皇帝,難道……他嗎?
她莫名打了個戰慄——現在不是誰當皇帝的時候,而是蒼風國趁亂入侵,北燕國會不會滅國?京城現在怎樣?卻不知學士府怎樣了。
……
蒼風國。
穹廬殿。
「什麼?你們已經拿下了北燕國北部土地,還收買了不少北燕國人,竟還沒找到蘇明妝?」
高台之上,傳來男子一聲怒吼。
「回皇上,暫時……還沒找到。」耿固小心翼翼地回答,心裡很想說——現在找蘇明妝的人可不少,那麼多人都找不到,這人怕是已經死了。
但他不敢說,因為自從那次鎮戍關相見,明明才相處幾個時辰,皇上卻被女子迷得神魂顛倒。
皇上雖年輕,但手段殘暴、陰晴不定,如果他說出猜想,還不知皇上會不會遷怒於他!
所以他不敢說。
當然,朝中還有一種傳聞——皇上借著尋找蘇明妝的由頭,進攻北燕國。
到底是不是藉口,也只有皇上本人知曉了。
穿著狼皮長袍,腰間佩戴純金彎刀的攣鞮沖,從百獸椅上站起,吼道,「傳令下去,繼續向南打,北燕國皇帝背信棄義,答應的和親卻不肯送人,失信於朕,朕若不給他教訓,豈不是成了軟弱好欺!打,給朕狠狠打!」
群臣立刻單膝跪地,口中高喊,「單于聖明,鐵騎縱橫,萬世其昌!」
一個時辰後。
朝議結束,攣鞮沖在群臣的恭送中,離開穹廬殿,幾名權臣自動跟隨——朝議分大議和小議,大議顧名思義,是所有朝臣出席,商議的也只是一些表面政事。
真正機密,是要在小議上進行。
走在路上,耿固許多次偷偷看向皇上,觀察其表情,猜那個答案。
年輕帝王眉目深邃,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朕記得南方諸國,臣子揣摩皇帝心思,算是犯罪。我們蒼風國,要不要也制定個罪名?」
耿固面色大變,急忙停下腳,單膝跪地,「臣罪該萬死!皇上恕罪。」
攣鞮沖伸手,將耿固拽了起來,「別耽誤時間,邊走邊說。」
「臣謝主隆恩!」
之後,忐忑跟隨。
其他權臣,也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攣鞮沖淡淡勾起唇角,「你想的,是真的。」
耿固吃驚,「皇上知曉臣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