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艱難鎮靜下來,聲音嘶啞道,「二叔、四叔和今酌,還在皇上的手裡。」
「……」
眾人沉默。
是的,如果他們在這裡造反,二老爺、四老爺,以及京城裡的裴家舊部,定會被砍頭!
「或者……我們派人通知裴大人他們?」蔣行試探著問。
裴今宴緩緩抬眼,看向天花板,「只怕……皇上會先下手為強。」
「什麼意思?」蔣行的語調變了。
裴今宴的聲音無悲無喜,空洞洞仿佛是死人一般,「皇上生性多疑,從前自認為對國公府不薄,都能肆無忌憚下毒手;如今拆我家、弒我母,他還會信任我嗎?
別說我想造反,哪怕我忍氣吞聲不造反,他也會有所猜忌。按我對皇上的了解,他會封鎖消息,然後找個理由召我回京,回京後給我安一個罪名定罪。」
幾人大吃一驚!
蔣行問道,「您對皇上忠心耿耿,並未做一件錯事,皇上怎麼定你的罪?」
裴今宴淡淡道,「一個月前,我向皇上索要生殺大權,皇上給了。這一個月我嚴刑逼供、公報私仇,皇上會以此為藉口,治我的罪。」
曲柏一拳打在桌子上,「造反也不行,不造反也不行,難道就這麼活活等死嗎?天下怎麼會有這樣昏君?我老頭子活了一輩子,也想不通這種人在想什麼!」
好一會,裴今宴才慢慢收回視線,臉色蒼白如紙,「曲爺爺,幫我安頓習秋。」
「是,國公爺您放心,」曲柏擔心,「那您呢?您打算怎麼做?」
「我先回去靜一靜,若有其他事,蔣行幫我擋一擋。」
蔣行急忙道,「國公爺放心,這件事交給屬下。」
「還有,這件事不許外傳。」
「國公爺您放心,絕不外傳。」
裴今宴點了點頭,慢慢走向廳堂門口,推開門,又慢慢離開。
少頃。
廳堂內,三人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態,一動未動。
習秋大哭著,發泄一路上強憋的悲傷;曲柏和蔣行則還在消化剛剛聽見的一切,直到現在,他們還在震驚於皇帝的昏庸無恥卑鄙狠毒!
好一會,曲柏找到聲音,「習秋丫頭,我帶你去找個房間。」
習秋充耳不聞,依舊在哭。
曲柏嘆了口氣,擦掉眼角淚痕,「好孩子,夫人不是順著地道離開了嗎?你養好了精神,才能尋找夫人。」
習秋聽後一怔,仿佛重新找到人生目標一般,雙眼猛地放亮,「曲爺爺您說的對!我……要去找夫人!我這就去……找夫人!」
曲柏無奈,「你別衝動!」
「不行,我這就回去!」說著,低頭就向外沖。
曲柏急忙拉住姑娘的胳膊,「行行行,我不攔你,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不,我現在就走!」
「……」曲柏了解習秋這倔姑娘,嘆了口氣,「那你等會,我去給你湊一些盤纏。你去尋人,總得有銀子吧?這個你不能拒絕。」
習秋想了想,這才同意。
曲柏趁機道,「你在這休息一晚,我給你找銀子,明天一早你就走,爺爺絕不攔你。」
習秋又想了想,點頭。
曲柏鬆了口氣,他抬眼,看向門口。
門外院中的雪已被清理,地上還有一些殘雪,格外淒涼。
他以為他老漢全家死了,孤苦一人已是悲慘,卻沒想到國公爺……
想起意氣風發的國公爺,想起明艷溫柔的夫人,曲柏也是眼前一黑,幾欲昏倒。
他暗暗咬牙撐住,告訴自己——他還不能倒,這把老骨頭還能用,還要跟著國公爺造反,報仇!
當天晚上,曲柏一夜未睡。
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到辦法,便想著第二天清早問問國公爺,認為國公爺足智多謀,定有對策。
卻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國公爺竟失蹤了!
其房間內乾淨整潔,毫無使用痕跡,大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曲柏問了伺候在院子裡的人,他們都說看見國公爺何時回來,卻沒見到國公爺何時離開。
曲柏又立刻讓人悄悄去其他地方打聽,但無論是衙門兵營,還是鎮戍關城內路人,大家都沒見到國公爺,整個人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
這可把曲柏急壞了,急忙找到將印以及幾名骨幹商議對策,最後大家一致認為,要為國公爺善後。
如何善後?
便用老辦法——死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