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拿起木盒的蓋子,準備蓋回去。
還未拿起,手便被他扣住。
她抬眼,見他眸色溫柔,「我說喜歡,並非愛屋及烏,也不是安慰你。是認為文人的附庸風雅未必為錯,正是因為他們傳承文化,所以人心才得以凝聚。
遠的不說,只說祖皇帝。他一邊帶兵打江山一邊還抽空寫詩,而後人便通過他的詩、了解他的人,進而對這山河有了感情,產生守護之意,你說對嗎?」
第439章
好似隨時要燃燒一般
蘇明妝震驚!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之事,竟被他一語中的!
是應該說他思慮深刻,還是說……他是她的知己?
裴今宴放開她的手,「繼續,我也想試試久負盛名的點茶。」
蘇明妝視線輕掃剛剛被他握住的手,開始擺茶具起來,「其實我也不喜歡點茶,味道……有些怪,我更喜歡清茶。今天想做這個只是……」
最後幾個字,聲音很小。
她不好意思說出來——只是想讓他開心。
架好小火爐、放好金絲炭,用火摺子點燃,待燒起來後,蘇明妝開始烤茶。
這套茶具是剛買來不久,她之前只是見母親和嫂子們做過,她沒操作過,比較生疏。
房間內一片安靜,只有炙烤茶葉發出的沙沙聲。
裴今宴猶豫好一會,平靜道,「你剛剛想問的,是錦王的情況吧?下次你直接問便可,不用避嫌。從你們合作到現在,每一步,你都提前告知我,可謂光明磊落,即便是我想猜忌,都無從猜起。」
蘇明妝沒馬上回答,因為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一邊想著,一邊用長柄鑷子為茶餅翻了個面,「我避嫌,不僅僅因為顧及你的心情,是我原本便沒打算與他深交。」
裴今宴想起,在衛尚書府時,錦王拉著她,而她卻面露驚慌與恨意。
試探問道,「他之前得罪過你?」
蘇明妝垂眸,「沒有,但也不想有任何交往。」
裴今宴沉思片刻,又問,「與你的秘密有關?」
蘇明妝正準備給茶餅翻面,手一抖,險些將茶餅掉落一旁。
裴今宴見狀,急忙道,「我只是隨口一問,你不想說就別說,我不逼你!」
「……嗯。」蘇明妝默默繼續烤茶。
她垂著眼,看著烤盡水分、逐漸乾脆的茶餅,心中抱怨著——臭男人,要那般機敏做什麼?
要命的不僅是他可怕的洞察力,還有他犀利若刀的眼神,讓她無從遁形。
茶餅炙烤結束後,蘇明妝把茶餅放入茶碾,開始研磨起來。
裴今宴問,「用幫忙嗎?」
「不用,我來就好,」蘇明妝,「我們聊些別的吧,你覺得蕭質子的資質如何?能完成你們制定的計劃嗎?」
裴今宴思考片刻,道,「他資質中上,不如我與今酌,但若我們同一起點,搞不好他成就在我們之上。」
「為何?」
「決心吧,他比我們多了破釜沉舟之心。」
蘇明妝回憶蕭質子一番,也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一無所有之人,才有決心;痛失一切之人,才有魄力。相反,衣食無憂之人既無決心也無魄力,因為不捨得丟棄已有的東西。」
「……是啊。」
隨後,兩人再未說話,房間內只有石料碰撞的研磨聲。
少頃,水煮好了。
蘇明妝拿起水壺,澆向茶碗,以熁盞。
過篩,點茶。
一切做完後,蘇明妝將一碗渾濁的茶湯推到裴今宴面前,輕聲問,「如果……我走不了,怎麼辦?」
畢竟蘇家人員眾多,她如何捨棄父母?兄嫂?侄子侄女?
裴今宴笑著端起茶碗,淺嘗一口,「那就不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是好奇,他們還有什麼下作手段。」
蘇明妝目光憂傷地看他,「其實,你們本身就不應該走,整件事與你們無關。」
從始至終,武王記恨的是蘇家,陷害的是蘇家,和離後,背叛皇上的,也是蘇家。
裴家兄弟會平步青雲!國公府會繁榮重振!
裴今宴不悅地放下茶碗,板下臉,「你怎麼又說這些渾話?剛剛還不是怕我吃醋,故意與錦王撇清關係?我對你有什麼心思,你還不知?非要讓我鄭重其事地說出來?」
「不……不用!」蘇明妝急忙紅著一張臉,低頭道。
裴今宴側過臉,也是是耳根赤紅,低聲道,「能走就走,不能走就算了,只當做善事,幫蕭質子。」
「……好。」
蘇明妝想喝茶緩解窘迫,但看向那渾濁的茶湯,又實在沒什麼興趣,便起身,「你稍等,我去沏壺花茶。」
之後,兩人便飲茶聊天,沒再提那些惱人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