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為老夫人感到開心,然而卻有顧慮——若表小姐真的學習醫術,定會時常接觸老夫人,最後恐會以老夫人要挾將軍您。
因此,我斗膽提出一個略有冒犯的提議,欲與將軍商議:最近一段時間,將軍莫要回府。您可以住在官邸,亦可尋一家客棧。若一時找不到合適之處,可住在望江樓三樓,我會讓錢掌柜在那裡為您安置一個房間。
如此一來,只要您不回府,表小姐找不到您,她們便無法拿老夫人作為要挾的工具。
老夫人見嚴家醫術有後人承襲,心生喜悅,也許對病情有所助益。
另有一事:當初因一些口角,我欲將表小姐留下比武,如今想來,實乃幼稚可笑。
可惜惡果卻由您和老夫人承受,我深感愧疚!在此,我向將軍鄭重道歉。若日後有機會,定噹噹面再次鄭重致歉。
不過將軍放心,我會全力保護好老夫人,不讓她被表小姐刺激,但願能彌補我的罪過。
因今日情況特殊,我已交代家丁在宮門外,等您回信。』
裴今宴仔仔細細地看完了信,心頭喜悅逐漸轉為凝重。
倒不是因為女子口中的「突發事故」,而是女子的自責,讓他心中難受。
他想馬上回府,當面告訴她:錯不在她,而且當時表妹要留下,也不是她留,而是她們賴著不走,與她無關。
但姑且不說這些日子頻頻早退回府,有違紀律,只說……女子信中表示,最近不讓他回去。
但他想回去。
他答應了教她練武,怎麼能不回去?
昨天晚上,因為此事,他興奮了許久,甚至夜半難寐,自己跑到英武院去轉了一圈,看那些練功的器物是否有損壞、是否缺失。
若損壞,得找人修繕;若缺失,得命人購買。
誰知,今天竟得到消息說,不能回去了。
心中失落,如何言出?
他平復了後一會心情,之後回到桌前,拿出紙筆,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才奮筆疾書:
『信件已收悉,現回復如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期望她們留下比武,以雪前恥,然彼時我已拒絕。
我前往鶴鳴院嚴令她們離去,奈何她們執意不肯,故而她們的去留與你毫無干係,你切莫自責。
關於表妹學習軍醫術一事,誠如你所言,此乃母親夙願,這般看來並非壞事,唯願能對母親病情有所助益。
至於我是否回府這一問題——你的提議確有幾分道理,她們目標在我,若我回去,她們定會以母親相要挾;我若不回,她們亦無計可施。
然而,我既已答應教你武藝,又怎能食言?食言之後,我又如何心安?
何況,她們留下實乃天意,這便說明天意欲讓你與她們比武,私以為應當順應天意。
所以,亦有一提議:我每日戌時初翻牆至英武院,教授你武藝約一個時辰,戌時末離開,暫且借宿於朋友家一段時間,不知你意下如何?』
寫完後,裴今宴又檢查一遍。
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想寫,但覺得大男子絮絮叨叨沒有風度,便儘量言簡意賅。
檢查無誤後,放入信封,封住。
他出了大堂,找到勤務侍衛,將信交給侍衛,讓侍衛把信交給宮門外的國公府家丁。
侍衛拿了信,便去送了。
裴今宴回來後,思考片刻,又拿出了紙筆,寫個紙條給霍躍,無論是行文還是筆跡,都沒有之前那般刻意端正,寫得龍飛鳳舞。
大意是,最近幾天不方便回府,想住在霍躍獨居的小院子。
之後找到宮內來回遞信的侍衛,讓其送信去了。
一切辦妥後,便回到桌前,準備繼續做收尾的工作。
然而,
腦子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去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灌下去,強迫自己冷靜——這才勉強進入狀態,開始繼續辦差。
一炷香的時間後。
霍躍的回信很快送了過來,裴今宴從侍衛手中接過,隨手打開。
但他本以為順理成章的事情,卻出了問題——霍躍兩個弟弟最近在他那,比較擠,不方便再招待他了。同時霍躍還追問他,發生了什麼,怎麼不能回府。
裴今宴看完信,便把信撕碎扔紙簍里,壓根就沒有給好友回信的意思。
他思索著:霍躍那去不了,難道真要住客棧?
客棧魚龍混雜,他不是很喜歡。
或者如蘇小姐所說,去望江樓?但望江樓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一個東家經常跑去,會給下面的人造成壓力,他自是不想。
坐回桌前,無心辦公,雙手搓著太陽穴,開始苦惱。
……
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