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突然,她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之後目光震驚又疑惑地看向裴今宴。
裴今宴抿了下唇,垂下眼,躲避女子視線。
嚴氏敏銳察覺,問道,「今宴,發生什麼事了?」
裴今宴不吭聲。
蘇明妝則道,「回老夫人,是這樣:裴將軍已經表達過感謝、送我禮物了,而且禮物貴重,皆為當年祖皇帝御賜之物。其中包括冷月匕首,和一枚射箭用的扳指。」
從裴老夫人的疑惑和裴今宴的心虛,蘇明妝猜到——裴今宴多半沒把送她禮物一事公開,這怎麼行?她可不拿這不明不白的東西。
嚴氏卻沒生氣,反倒是醍醐灌頂,「對呀!我之前怎麼沒想到?我還愁送什麼謝禮,卻忘了府中有許多御賜之物!看我這記性,實在是捨近求遠了!」
之後又殷切道,「今宴送了什麼?匕首和扳指?這哪是送姑娘家的東西?我知道一些好的頭面,是當年皇后所賜,一會找給你。」
蘇明妝急忙搖頭,「不不不……抱歉失禮了,晚輩的意思是,晚輩不喜歡頭面妝品,只喜歡祖皇帝御賜給裴家高祖之物,尤其是曾出現在祖皇帝詩歌中的物件。」
「詩歌?」嚴氏好奇。
「對,」提起詩歌,蘇明妝可就有興趣了,「例如破曉弓,就曾出現在『將軍挽弓射天狼,旌旗蔽日復家邦』中,晚輩喜歡得緊。」
嚴氏也是喜愛詩歌之人,尤其是邊塞詩派,「你竟喜歡這一首,既然喜歡,那破曉弓也送你吧。」
一旁的霍薇都懵了,「不是,等等!剛剛你才說匕首不適合送姑娘家,那弓就適合了?我用破曉弓都很吃力!」
那弓極重,別說女子,便是體弱的男子都拉不開。
嚴氏解釋道,「掛在牆上,看著也好啊。」
「……」霍薇很想說——你以為人家千金大小姐的房間像我們,滿屋子掛弓箭兵器骷髏頭?人家閨房香噴噴的,都放什麼香爐香囊翡翠擺件。
不過,她想起蘇明妝在雁聲院的房間,裡面除了書就是書櫃,好像也和她想像中的名門閨秀房間不太一樣。
蘇明妝激動得面頰都紅了,「老夫人,晚輩想要破曉弓!晚輩喜歡!」
嚴氏笑容加深,「好,就送你。」
蘇明妝瞬間心花怒放,喜悅溢於言表。
嚴氏被女子的笑意感染,一向沉悶的心情,竟然也舒展許多,甚至都在思索,庫房裡還有哪些入了詩的器件。
她對這些寶物從來不吝嗇,但寶劍贈英雄,她只願意送給真正懂欣賞之人。
霍薇笑道,「明妝呀!你可偷著樂吧,很多好東西,楓華都不送我呢。」
嚴氏嬌嗔地瞪了好友一眼,「牛嚼牡丹,送你作甚?」
蘇明妝差點沒笑噴出來——是啊,她拿著冰月匕首,會仔細回味冰月經歷的往事、承載的情感。但如果是裴二夫人,多半就真拿去當匕首了,搞不好還得嫌棄一句,用得不暢快。
同時,她也能看出,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是那種真心為對方著想,把彼此當生命摯友的感情。
說不艷羨,是假的。
誰不想擁有這樣的友誼?
不過,她好像也有這麼一個……玉萱公主,她們可是有名的京城雙珠。
蘇明妝瑩白的指尖,摸了摸面頰,心裡想——也不知道玉萱公主什麼時候被皇上放回來。
還有,她以後怕是不能和玉萱公主臭味相投了,也不知公主是否還願意和她做朋友。
一直沉默不語的裴今酌,未直視蘇明妝,但注意力卻全在她身上——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釋然。
曾經堂兄質問他,為何在國公府第一次見到蘇明妝時,神態異樣,眼神有怨恨。
那是因為,他懊惱!
當時他在酒樓見蘇明妝第一眼時,並不知她是京城雙珠,也不知京城雙珠是什麼東西,只是單純驚嘆於女子的美貌!
而且他還輕浮地認為這麼美麗的女子,怎麼可能是壞人?
加之玉萱公主和書生爭吵時,蘇明妝又把玉萱公主拉了出去,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甚至心中還偷偷地幻想過「眾人皆醉我獨醒」——所有人誤會了她,只有他自己慧眼識珠。
哪怕後來他離開後,玉萱公主帶人殺了個回馬槍,把書生手摺斷,以及,他被那些書生編排是京城雙珠的裙下臣,他依舊堅定自己信念。
直到京城傳來噩耗,說堂兄被一名女子誣陷輕薄、要被迫娶那名女子,而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蘇明妝時,他才如被五雷轟頂!信念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