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文是個寡言少語的靦腆男人,他身著黑色的羽絨外套和運動鞋,長相普通,穿著也十分樸素。而蔡墨也是如此,她雖然和蔡芷波是姐妹,卻和蔡芷波明艷的長相完全不同。她的五官平平無奇,個高卻瘦小,棕色的棉衣袖口探出來的毛衣起了球,圍巾看上去也很舊,她身上看上去最值錢的就是手上的一個金鐲子。當這樣的兩人走進富麗堂皇的酒店,多少有點格格不入,尤其孫耀文顯得十分拘謹小心。蔡芷波則每次都會為此感到有點尷尬難受,但她不是因為身邊親人的素衣感到丟臉,而是她覺得徐家不會照顧到她家落魄後的感受。但她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努力和蔡墨是找話題說笑。
蔡墨說話很緩慢柔和,她雖然模樣和蔡芷波大不同,但兩姐妹有一點很像,就是總是面帶微笑,好像對什麼都充滿興趣了。可兩個都愛微笑的人,聊起天來並不投緣,因為不管蔡芷波說什麼,蔡墨都會轉移到同一個話題就是:小波,你有空應該冥想,會幫你找到畫畫的靈感。小波,你真的可以試試精油,它可以幫你淨化身邊的能量場。
對此,蔡芷波都笑笑不說話,她看了眼孫耀文,只見對方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溫順聽著。
三人走進包廂時,徐宇定母子已經等候多時,他們和先進來的楊海瓊夫婦以及小孩正在寒暄。
林長青看到蔡墨夫婦只是粗略而過,匆匆一笑回應了蔡墨的問候,而後她就把目光落在蔡芷波身上,上前親熱挽住蔡芷波就笑說:「看看我這兒媳婦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麼好的基因不早點生個小孩真是太可惜了。」
蔡芷波聞言,故作撒嬌說:「我再漂亮不如媽您啊,我要到您這個年紀,還有您這樣的氣質,我得樂瘋。」
「你就是嘴甜,討人喜歡。」林長青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蔡芷波道,然後她就開始夸林長青的穿搭。
一旁的徐宇定和蔡墨夫妻寒暄問候完畢,又安排他們都入了座,回頭看兩人還在互捧,他過去打斷道:「你們兩個還是留點力氣吃飯吧。」
蔡芷波失笑,嗔怪徐宇定嘴毒。林長青則一邊笑一邊落座對楊海瓊夫妻說:「我就喜歡芷波,和她總有聊不完的話。」
「她從小話很多,是個瘋瘋癲癲的話癆子。」楊海瓊笑說。
「那是活潑開朗,多好的性格,我們家宇定就是太悶了。」林長青端方優雅坐定說,「就芷波能逗他開心,所以我說不管家境是不是門當戶對,兩個人合適最重要。」
徐宇定聽到這話,眼神犀利看了眼林長青。
林長青便知道徐宇定不悅了,但凡她說一點會讓蔡芷波敏感的話,他都會護短。她只能見好就收,似笑非笑看了眼轉過頭和諾諾說話的蔡芷波,說:「光顧著說話,差點忘了是我們一家人請客。芷波,你先去安排開菜吧。」
不過這話最終使喚的是徐宇定,他先蔡芷波反應站起了身。
蔡芷波習以為常方才林長青的暗諷,也對任何形式的家庭聚會感到無聊,因為這樣的聚會總會讓人感覺自己,像是一塊不斷在被磨成粉的石頭。她深切感受到家庭有時候是人最無趣的一面,它是人和自己最大的衝突面。所以,她安慰自己的方式就是,一旦這些無聊關於催生、關於任何生活瑣碎話題開始的時候,說明聚會正在逐步靠近結束。她不斷在倒計時,偶爾逃避的方式就是去洗手間。
而她第二次起身的時候,蔡墨也站了起來要同去。
在一同去了洗手間出來之後,蔡墨毫無預兆就和蔡芷波說:「小波,我前兩天收到了Alan的郵件,他說在海城遇到了你,還讓你給我帶了東西是嗎?」
蔡芷波故作驚訝說:「你們一直還有聯繫嗎?」
「沒有,我也很驚訝Alan會給我發郵件。我的郵箱很久沒用了,Julian去了澳洲後,我們聯繫少了,我就用得少了。所以,東西在你哪嗎?你不會沒打算給我吧?」蔡墨笑打量蔡芷波說。
「在海城,我這次回來急忘了帶回來,我明天讓保姆寄回來。」蔡芷波淡定笑說。
蔡墨微微頷首,停頓了片刻,忽然犀利道:「你是不是本來沒打算給我?Alan都預料到了呢。」
蔡芷波挑眉說:「怎麼可能?我真的是忘了,不然Alan或者Julian都會跟你說,我不很傻很尷尬嗎?」
蔡墨笑了笑,又道:「也是,小波,你不應該這麼做,你還是太想扮演別人的保護者了。你應該多為你自己想想。宇定啊、你婆婆啊,都很疼你,你應該用心經營自己的家庭,可以早點生個孩子嘛。」
「我不想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