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天資過人,根骨也是世上罕見,必然要請最好的教習,妥善引導。」老者拱手道,「凡弟子入學,必得先入名冊、落籍為契。明日清晨,你便可以持徐氏的牙牌到此叩門,到時候自有人會接引你。」
顧年遐入冊時沒有用真名,顧這個姓氏太過罕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北境狼族,於是他在被問起時,隨口編了個名字,叫言年。
「你真是隨口編的?」
回去的路上,晏伽不相信地問起他這茬,顧年遐倒是很有理,說道:「你都說了我是你弟弟,咱倆難道還各姓各的?不過改成言字還穩妥些,你心裡知道是晏字就可以了。」
晏伽斜睨著他:「他又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管你姓什麼?少強詞奪理。」
雖然全天下姓晏的也找不出幾個,但已經很少有人會把這個姓氏與仙道之恥聯繫在一起了,更何況晏伽從小無父無母,跟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更別說兄弟姐妹了。
所以他「死去」之後,所有人都默認了一個事實,就是這世上已經再無他存在過的痕跡了。
晏年,他暗自念叨了幾句這個名字,竟覺得有些好聽,就仿佛這個虛構的名字是自己在世上活過的另外一個印記,在誕生那一刻起,就與他有關。
「好吧。」晏伽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允許你叫這個。」
今日的金陵城依舊熱鬧,顧年遐拉著晏伽滿大街轉,鹽水鴨、醉仙鴨一家家攤子看過去,琢磨今天該吃哪個。
兩人坐在路邊小館裡靠窗的位置,看街上人來人往,面前珍饈滿桌。顧年遐低頭咬了一口雞腿,看了看發呆的晏伽,問道:「你不吃嗎?」
「我在想,學宮那些人也殷勤過頭了。」晏伽道,「這後門走得也太容易了,他們一聽是徐氏家主保薦的人,恨不得今天就讓你留下,又怕自己掉價,只能裝模作樣地說要考驗你的深淺。造冊記名不過是勾上幾筆的事情,用得著讓你明日再來麼?我要是猜得沒錯,咱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去通風報信了。」
顧年遐詫異道:「你這都看得出來?」
晏伽從小狼眼底看出了毫不掩飾的崇拜,很是受用:「簡單得很,回頭我慢慢教你。不過真要完全看穿對面是個什麼德行,難於上青天,人心乃世上最難揣摩與洞察之物,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惡念所起,甚至可以是毫無緣故的。」
外面的喧嚷聲大了起來,顧年遐好奇地探頭出去一看,只見許多人莫名衝到了街上,仰頭望著天,伸手像是要去接什麼東西。不多時,無數以綢帶裹纏的靈草紛紛從天而落,行人一哄而上,很快便撿拾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