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老夫人,姜媚帶著詢兒恭敬行禮。
老夫人沒有為難,溫和地讓他們落座,見詢兒臉上有凍傷,皺眉道:「這孩子的臉怎麼了?」
「回老夫人,詢兒對跌打損傷很感興趣,前不久進了校尉營求醫,這幾日吹了不少冷風,所以有些凍傷,來的路上我已經給他上過藥了。」
裴景川之前帶詢兒回來住過一段時間,老夫人對詢兒的情況也了解,她本以為詢兒呆呆傻傻,要靠裴家養一輩子,沒想到他還能進校尉營學醫,很是意外:「他這樣,你放心讓他一個人進校尉營?」
老夫人的語氣只有好奇,並無貶低。
軍中都是些血氣方剛的糙老爺們兒,像詢兒這樣悶不吭聲的,很容易被欺負。
姜媚揉了揉詢兒的腦袋,溫聲道:「再不放心我也不能一直把他拴在身邊,難得他有感興趣的東西,若能習得一技傍身,比什麼都強。」
裴景川之前背著家裡投軍,蕭氏知道後都偷偷哭過好幾次,生怕裴景川在軍中受傷或者受了委屈,姜媚能用如此平和的語氣說出來,可見不是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人。
老夫的眼神緩和了些,但見姜媚一直垂著腦袋,又有些不悅:「你如今是陛下破例冊封的縣主,又與秦家公子結拜成了兄妹,還這樣畏畏縮縮的做什麼,抬起頭來!」
「……」
姜媚緩緩抬頭,老夫人很容易就看到了她唇上的傷。
不用問都知道是她那好孫兒的傑作。
老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她裝作沒看見,輕咳兩聲說:「三郎為你做了這麼多事,如今你倆的關係已是人盡皆知,眼下他受了傷,應該好好在家養傷,總往外面跑,身體會受不了的。」
老夫人聽到裴景川整日出門去找姜媚,很是心疼,只能把姜媚叫來,暗示她多來探望,這樣裴景川也能少受些罪。
姜媚聽出了老夫人的弦外之音,剛要說話,便聽到門外下人的聲音:「三少爺」
話音剛落,裴景川走進屋來。
老夫人關切道:「你不是受寒了嗎,怎麼不好好在屋裡待著,跑這兒來做什麼?」
他受寒了?
姜媚立刻看向裴景川。
裴景川的臉色有些白,身上的大氅也比平日看著更加厚實。
姜媚眉心微皺,想起昨日他在司樂局等了自己大半日,肯定是那時受的寒。
裴景川徑直走到老夫人面前:「祖母突然把我的人叫來訓話,我不放心。」
知道姜媚中毒,昨日又在馬車上說了那樣的話,裴景川裝都懶得裝了,明明白白地維護。
「我是心平氣和地與她說了幾句話,什麼時候訓她了?」
老夫人橫了裴景川一眼。
雖說男子可以主動求娶,不必像女子那樣矜持,但她這孫兒未免也太上趕著了。
裴景川掩唇咳了咳,說:「她嘴上有傷,我怕祖母說她。」
裴景川唇上也有傷,和姜媚同時出現,看著還挺搭的。
老夫人本來已經裝作沒看見了,裴景川這麼一提,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忍不住抬手打了裴景川一下。
「混帳東西,我看你做事真是越發荒唐了。」
老夫人沒怎麼用力,裴景川也沒躲,他頷首道:「祖母教訓的是,縣主如今身份不一般了,不是我能隨意輕薄的人,此事是孫兒做得不對,孫兒應該負責。」
裴景川說得很認真,老夫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不打算接這個話,看向姜媚說:「時辰不早了,先帶孩子去吃飯吧。」
姜媚當即起身,只是還沒等她行禮,裴景川便繼續道:「孫兒欲請媒人去縣主府提親,雖然縣主如今隻身一人,但咱們裴家是名門望族,做不出欺負人的事,孫兒覺得還是要有長輩陪同才算重視,如今縣主與秦公子結拜做了兄妹,秦家算是縣主的半個娘家,也該知會秦家人一聲。」
裴景川的語速不快不慢,卻是把所有的事都考慮好了。
老夫人沒想到裴景川會突然說這個,她繃著臉說:「你的傷還沒好,還是先養好身子再說。」
老夫人說完看了姜媚一眼,姜媚剛想開口,裴景川也看了過來,眼裡的壓迫感極強。
昨天在馬車上裴景川並沒有說提親這件事,但他說他寧願明明白白的失去,也不要被矇騙留有遺憾。
眼下解藥還沒有找到,而葉家幕後的真兇還沒揪出來,睿王剛死,並不是談婚論嫁的好時機,他們會遇到很多阻礙,萬一事情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喜事最後可能會變成喪事。
姜媚知道她該順著老夫人的話反對這件事的。
可被裴景川這樣看著,她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卡在喉嚨說不出來了。
老夫人見她這樣便知不妙,正要催促姜媚離開,姜媚拉著詢兒上前一步說:「我早已是三郎的人了,不管有沒有名分,有沒有婚禮,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姜媚的回答讓裴景川眸底帶了笑,他收回目光看向老夫人:「祖母也聽到了,我早已奪了縣主的清白,若不明媒正娶,只怕會成為人人臭罵的登徒子,對裴家的名聲也有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