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重新擁有心跳,像個正常人一樣?我可以給你看看有心跳的時候的我,是如何做的。」
雲瑕愣愣地看著他,沒想到魔尊會這麼說,那應該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他用力點了點頭。
「可能有點可怕,不用怕,儘管往前走。」
魔尊溫柔地抬起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
下一刻,雲瑕周圍環境一變,不再是客棧窗邊,甚至不在聖城,而在一片濃霧裡。
他連忙看向周圍。
這裡的霧氣很重,濃到看不清五米外的東西,腳下是乾涸的土地,有些比較頑強的草還剩下一點枯萎的杆子,但腳踩上去就碎成了灰。
好像是被燒的?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雲瑕蹭了蹭手臂,大著膽子往前走。
可是走了很久,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荒蕪灰敗的土地,以及濃郁的霧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走錯。
腳下土地乾裂,他偶爾一腳沒踩穩差點摔倒,越走,心越涼。
這個地方真的走得出去嗎?前後左右都一樣,完全沒有方向感,而且空氣里傳來了燒焦的味道,那氣味非常難言,雲瑕捂住鼻子,不知為何有點反感。
突然,終於被他看到了別的東西,那是一個長條狀黑影,還挺大,雲瑕連忙上前兩步,蹲下去看。
這一看,直接把他嚇了一跳,往後坐到了地上。
那是一個人的屍體,燒焦的屍體。
雲瑕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看,意識到了什麼,起身往前跑去。
他看到了一個個倒在地上的焦黑屍體,然後,屍體一具具出現,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兩個堆在一起,三個五個疊在一起,扭曲的肢體,殘破的肢體。
猙獰的肢體。
即使看不清臉,雲瑕也能從這些肢體中看到他們死前的絕望痛苦。
到最後,雲瑕呆呆地站在一個十幾米高的巨大屍體堆前,渾身發抖,幾乎無法動彈。
這裡與邊緣不同,鋪天蓋地的濃鬱氣味將他吞沒,還有絕望的氣息。
雲瑕仿佛站在了地獄。
他終於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戰場,是多年前的其中一個戰場而已。
那魔尊呢?墨君洲呢?
他的心狠狠一疼,用力咬了口嘴唇,疼痛讓他喚醒了四肢,抬腳就跑。
這裡是戰場中心,到處都是可怕的場景,霧氣已經少了很多,能見度高了不少,雲瑕從來不知道只有屍體也能形成如此震撼的模樣,不僅僅是樣子,還有那留存在戰場的讓人恐懼的氣氛。
使人身處其中時,即便知道沒有危險也恨不得立刻離開,甚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只要不要身處於這種絕望的環境裡。
沒有一個活人。
雲瑕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多可怕的屍骸,他強忍著顫抖,張了張嘴,想喊墨君洲,可又想到這只是過去的記憶片段,這裡的人是不會被他影響的,只好又緊緊咬住牙關。
不知道過去多久,就在他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終於,他在一片被屍山圍住的空地中央見到了想找的人。
雲瑕怔怔地看著那個少年的背影,眼裡透著震驚,他輕聲叫道:「墨君洲?」
對方沒有回頭,也不可能回頭。
雲瑕腳步只一頓,繞到少年前面去,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是魔尊的少年時期。
即便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跡,依然能看出是個極其精緻漂亮的少年。
少年墨君洲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麻木,看得人心裡又酸又疼,恨不得把他摟進懷裡。
雲瑕也跪坐在地上,就這麼看著他。
他怎麼都沒想到,掐滅自己心臟生機的是少年的他,原來那麼早以前他就這麼做了。
魔尊所經歷的,遠比雲瑕想像的要多,甚至是他無法想像的。
可那樣一個人,卻對他那麼溫柔,那麼貼心。
雲瑕喉嚨陣陣發緊,一眼不眨地看著面前的人,恨不得把人刻進腦海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墨君洲身體一顫,突然,一朵朵紅色蓮花在地上開出來,鮮紅欲滴,宛如鮮血凝成的一樣。
雲瑕瞳孔一縮,條件反射地想跳起來,但很快想起這只是幻覺,便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