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一位工作人員抱著一大坨棉花匆匆闖入他的視線。
趙星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那人移動，只見他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小型街道，將棉花輕輕鋪在地上，又仔細調整了幾下，彷佛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今天換了一個攝影棚。地面上鋪滿了棉絮和軟物，堆積成厚厚的「雪」，幾座高矮錯落的假房子上也有泡沫做的雪，悶綠色的郵筒也蓋上一層薄薄的假雪。
整個場景彷佛是從冬日小鎮中直接搬來的，靜謐而溫暖，空氣中彷佛都瀰漫著一種童話般的氛圍。
所有演員的裝扮統一為冬天的厚重外套，趙星宇是黑色的長款羽絨衣和黑色闊腿褲。
趙星宇將視線挪回面前的夏喚銘身上。
夏喚銘身穿一件短款深咖羽絨服，裡面白色衛衣露出一個角，褲子是做舊的深棕色牛仔褲。夏喚銘的頭髮被稍微燙過，原本順直的黑髮變得蓬鬆又有彎曲的弧度。
這樣罕見的捲髮造型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顯突兀，反而更襯得他五官立體，鼻樑乾淨利落地劃一條豎線。
那雙漆黑的眸子低垂著，專注地觀看手中的劇本，平靜地回答他：「不說話了還好，突然問你有沒有銀行卡不是更可怕嗎？」
趙星宇想想有道理，點頭說：「也是。」
趙星宇又講了句關於劇本的事，夏喚銘雖然在看劇本，但句句有回應。
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不遠處的於導拿揚聲器喊道：「趙星宇到你了。」
「哦好！」趙星宇收起手機，跑了過去。
夏喚銘繼續梳理台詞，等他確認無誤後，才合上劇本，去桌上拿起自己的水瓶，剛想打開喝一口，餘光掃過牆角。
那裡蹲著一位眼熟的小女孩，穿著的米黃色的長袖衫，裙子是方格百褶裙，整個人縮在陰影里。
夏喚銘記得她，她是那位特別喜歡纏著陳醒的小朋友。
他聽陳醒喊，好像叫什麼……
夏喚銘漫不經心地走過去，腳步輕緩，走到她面前了才小聲確認道：「果果？」
果果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裡，聽到有人喊她，她猛地抬頭，用警惕性的小眼神掃視夏喚銘。
似乎確認是之前見過的演員，鬆了一口氣，再點頭說：「你好，小夏哥哥。」
夏喚銘有些驚訝，蹲下來問：「你認識我？」
果果眨巴眼睛說：「因為你的演技很好，媽媽經常指著你讓我多多學習，而且你也很帥。」
夏喚銘想起陳醒說的話——「為什麼會怕你呢？」
是啊，沒人害怕他。
也許陳醒說的是真的，那些他為之擔心的事情並不會發生。
夏喚銘指向不遠處的桌子和塑料凳，耐心地說：「我們去那裡坐吧，蹲在這裡很髒的。」
果果順著視線看去，點了點頭：「嗯。」
她慢慢站起來，跟著夏喚銘一起過去。
期間有幾個小孩子被家長拉著經過這裡，和他們兩人打招呼。
「夏演員你好。」
「你好。」
「果果好呀。」
「叔叔阿姨好。」
……
一大一小兩人保持著三十厘米的距離，輪誰看都知道這倆人不熟。
幾位家長拉著他們的小孩去休息室，這兩人逆著人流走到桌邊。
頂光燈從高處灑下，企圖像一層薄紗般輕輕籠罩在兩人身上，最後卻只在石木紋的桌面上畫出一個圓形的光斑。
兩人坐下後，夏喚銘注意到果果低著頭，悶悶不樂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他思忖片刻，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發出細微的「咚咚」聲，將小孩子的視線吸引過來後，他才開口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媽媽呢？」
果果立馬撇起嘴，氣鼓鼓地說：「她去上廁所了，而且我跟她吵架了！讓她不要過來！」
夏喚銘問果果為什麼吵架了，果果怎麼也不肯說。
夏喚銘也不多問，轉移話題說：「那你可以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啊，為什麼一個人呆在這裡？」
「因為我要等醒醒哥哥，」說起陳醒，果果的表情明顯開心了許多，晃動她的小腿，「他什麼時候來呀？」
「應該……快了吧？」夏喚銘看了眼手機的時間，「我也在等他，我跟你一起等吧。」
果果點頭。
「……」
「……」
一大一小二人坐在椅子上沉默，沉默之後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