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攻感情戲的鄭佩雅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因為作者塑造的這兩個角色以他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在一起的,但她又想寫愛情,於是只能設計這種戲劇衝突讓他們倆鎖死,對外說女主隱忍很獨立,而喜歡顏值的男主則是深情。」
大家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覺得怪異感都在這裡啊……按正常走向,他們兩人並不相干。而女的受傷不是因為她不好,也不是因為她夠好,而是為了和男的在一起……
陳醒品不出「甜」,只能品出悲涼又荒謬。
「並不是角色不能遭受苦難,」薛思念也不管有沒有鏡頭了,直言不諱,「而是這些苦難是要能促進自身成長,結果好多作品一次又一次細節地回憶女主的苦難,卻是為了樹立對方的人設,我說真是夠了。 」
「消氣消氣。」趙星宇給薛思念滿上一杯,「反正你不寫,咱們不寫就行了。」
薛思念緊皺的眉頭這才有所舒展,和趙星宇碰杯,笑道:「我也沒生氣,只是無語而已。」
陳醒正好把焦糖布丁吃完了,擦了擦嘴,問這兩位編劇:「那如果讓你們寫呢?」
「我會讓女主開始計畫,他們怎麼對她,她就怎麼還回去,最好利用他們岌岌可危的人性,自相殘殺。」薛思念點點桌子,在燈光下,她的眼睛閃過霍亮的光,「寧可見法官也不見法醫。」
這是非常有薛思念個人特色的寫作手法。
果斷、決絕。
薛思念說完,眾人的目光如聚光燈般聚焦在鄭佩雅身上。
鄭佩雅環顧四周,最終垂下眼帘,語氣溫和卻堅定:quot如果非要讓我寫一段刻意設計的情節去支撐感情,那我寧願讓女主角度過平凡的一生。當她偶爾想起這件事情,只需要輕描淡寫地帶過一句便好。因為每回憶一次,角色就要再經歷一次痛苦,我不想讓她們永遠困在過去的牢籠里。quot
說完,她緩緩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堅定地望向眾人。
「她們應該幸福的。」她輕聲說道。
難怪在鄭佩雅的劇本中,回憶的內容都是溫暖的事。
哪怕是那些令人覺得絕望的事,她也只是讓某個角色平靜地說出來,就像「事情發生了,但我還站在這裡」,比角色卡單獨一句「性格堅強」更有說服力。
薛思念一把抱住鄭佩雅,大聲說:「果然還是得靠你啊——沒有你寫我的感情戲,我該怎麼辦啊——」
趙星宇笑道:「全都變成沒感情的殺人機器了是吧。」
薛思念蹭著鄭佩雅的脖子不放手,鄭佩雅拍拍的後背,溫柔地笑著。
鄭戚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說:「我們最後乾杯一次吧,就當收尾了。」
「好。」
眾人紛紛應和,重新倒上飲料,依次站起身。
汪百閱握著杯子,眼中帶著幾分期待,笑著問道:「最後該說點什麼呢?」
大家猶豫了。
陳醒也想不到有什麼話能做最後的收尾。
「那就……」沉默許久的夏喚銘,終於開口了。
夏喚銘緩緩抬起頭,他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
他輕聲開口,聲音溫和卻堅定:「祝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吧。」
「好!」陳醒率先贊同,眉開眼笑地重複:「大家都要幸福!」
「耶——」
杯盞相碰,清脆的聲響如漣漪般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盪開。
2020年5月19晚上20點15分,有人點開微博,發現七個人在同一時刻發了一張合照。
合照中,他們站在餐桌兩側,手中杯盞高舉,各個笑得燦爛。
暖黃的燈光如蜜般流淌,在他們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背景里隱約可見的夜色。
有網友問他們這是在聚會嗎?
另一位有才情的網友回答她:他們在邀明月共飲。
第50章 夏至點 寫文案的策劃是這輩子都有了。
寂靜長廊里,歐式纏枝紋地毯吸盡了足音,若有若無的杏花香在空調風中浮動。
兩位高矮不一的男人在流金雕花的紅木雙門前站定,身體寬胖的男人腹部的襯衫緊繃到隨呼吸起伏;相對瘦的那位,格子西裝有點不合身的滑稽。
他們喉結滾動了一下,「滴」的一聲,面前的門禁解除。
「Thepany has assured that they are working closely with regulators to ensure responsible deployment……」
落地音響流淌著字正腔圓的BBC播報,伴隨著陽光縈繞六十平方的辦公室。
這兩人像做賊般拘謹,小心翼翼地踩上中央的手工編織羊毛地毯,不動聲色地掃視辦公室的內飾——巨大的落地窗橫貫整面牆,陽光透過玻璃灑入室內,照在深色胡桃木地板上;辦公室裝修風格以深棕、灰黑為主;真皮沙發、大理石茶几、定製書櫃,每一件家具似乎經過精心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