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客廳沒看見夏喚銘,反而看見薛思念在大門口用手機播放廣播體操。
陳醒一下子來了興趣,招呼薛思念等他一下,這邊著急忙慌地嗦米線,
薛思念按下暫停說:「你慢點吃,我這都還沒有開始呢。」
陳醒把吃乾淨的碗放進水池裡,跑過來跟她一塊兒做廣播體操,兩台攝像頭同時對著他們倆,把薛思念整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現在穿著一套非常普通的家居服,頭髮也只是簡單地疏通了,眉毛都沒有畫,拍出來肯定跟無眉大俠一樣;臉上也有痘痘。
薛思念尷尬地撓撓下巴:「我就不用拍了吧,我又不好看。」
「噓,」陳醒食指放在嘴唇上,皺眉反駁,「不准這麼說你自己,你哪裡不好看了?多有朝氣啊,像你這樣能自覺做廣播體操的能有幾個?多自律啊?放出來是給觀眾看咱們編劇多陽光多會照顧自己,你怎麼可以這麼貶低自己呢?」
薛思念頭一回感覺到唱歌的人的肺活量,中氣又足速度又快,而且陳醒的神情又太過正直,很容易讓人信服。
薛思念就這麼被說動了,一咬牙:「好!那就拍吧!」
攝影大哥不能說話,不過在旁邊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薛思念看見這個大拇指,更自信了,開始播放歌曲。
「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
隨後是一段激昂的前奏。
「預備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夏喚銘跑步回來時,就看見門口兩個人在做彎腰勾腳尖的姿勢,隨後是夢回初中時期的廣播體操音樂。
薛思念看見他,打招呼道:「夏喚銘你來了?要不要加入我們?」
「對啊,要一起來嗎?」陳醒抬頭問。
陳醒穿著白色的衛衣,在彎腰的時候帽衫總會自動往下蓋住他的腦袋,起身的時候又重新歸位,導致他的頭髮一時翹起來。
他本人完全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夏喚銘伸手順了順陳醒的頭髮,說:「我就不用了,你們倆鍛鍊吧。」最後拍拍陳醒的肩膀,進屋了。
陳醒和薛思念做完廣播操,再一次擊掌。
陳醒激動地誇讚道:「我們竟然全都記得,我們真的太牛了!」
他們除了中間有一段卡殼找了視頻看,其他全靠刻在DNA里的記憶做出來了,堪稱完美。
「我上學那會兒沒那麼喜歡做廣播操,現在一做還真挺有效的,」薛思念雙手撐在自己的腰上,「打字打多了腰就是有點痛,現在好多了。」
作為經常在計算機前編歌的人,陳醒非常能理解薛思念的痛點:「所以還是得多動動。我們下次拉佩雅一起來怎麼樣?」
薛思念覺得有理,點頭說:「我覺得可以,她不愛運動就算了,廣播體操總能做吧。」
兩人一拍即合,拿起手機回屋,和剛起來吃早飯的鄭佩雅說起了這件事。鄭佩雅本來不想做的,但在兩人的眼神攻勢下,一時答應了。
陳醒多留一個心眼,打開手機錄音功能讓鄭佩雅對著手機重複剛才答應的事,這下鄭佩雅想反悔也不行了。
他們鬧騰完,正好到了出發的時間,大家一起去聽課。
這次的課程在一樓,中央有一塊類似初演的舞台,只不過要小一點,顧一柔站在中央,在所有人到場後,燈光霎時暗下。
頂光像一捧液態黃金澆下來,她那條鑲滿亮片的裙擺突然活了,每一道褶皺都在迸濺碎鑽般的光斑。
台下的所有人停止腳步,全體噤聲,觀看顧一柔演出。
沒有人喊開始,顧一柔已經抬起纖細的手臂,似乎在觸摸又遙不可及的人。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她,可你又是怎對她的呢?這二十年來你知道我們是怎麼度過的嗎?!你早早說你對我們沒有所求,我們難道會不放你走嗎?所以——你為什麼要騙我呢?」顧一柔揚起下巴,眼淚滑過她漂亮的臉頰,隨著急促的呼吸,如同珍珠般起伏明滅。
顧一柔不愧是影后,哪怕無麥克風,哪怕他們相隔這麼遠,她的聲音依舊清晰,充滿劇本所需的情感。
這段對話在陳醒的腦中過了一遍,最後與他看過的片段重合。
陳醒拉了拉夏喚銘的袖口,小聲說:「這是去年顧姐電視劇《三十四家》里的內容。」
夏喚銘一愣,笑著輕聲說:「記憶真好。」
陳醒回敬了一個得意的笑容,繼續看顧一柔的表演。
由於顧一柔的表演實在太讓人著迷了,陳醒看得一時忘神,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手還攥著袖口。
夏喚銘掩著想笑的嘴角,手指悄悄垂下,往陳醒這邊靠近了一點。
夏喚銘的這套動作自然又迅速,一般人完全不會注意到。
可偏偏站在他身面的人是齊飲睿。
齊飲睿原本是透過這兩人的高低差縫隙觀看台上表演,結果高的那個慢慢地,慢慢地,怎麼就挪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