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唇角緊收,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扭過頭,跟自己老伴兒對視一眼。
姥爺雖說喝了酒,但腦子還是清醒的。衝著那四箱五糧液說:「你姥姥可未必是亂點鴛鴦譜,不過我倒是覺得其實……」頓了下,目光滑到了何橘臉上,笑了笑說:「也不是不可以。」
就連姥姥也說:「是啊,你們兩個也沒有血緣關係,這小伙兒長的也不錯,知根知底的。你真要是跟他在一起,姥姥說句難聽的……你以後還不用擔心婆媳關係。」
畢竟何霄的母親去世了。
何橘抬手扶額,「姥姥,他是我弟弟,我跟他怎麼能行呢?」
「咋不能行嗎?我看著小伙兒就挺好,又會做飯,長得也好,身高也挺好。再說,現在還有那種自己老公去世以後,轉頭嫁給小叔子的情況呢。你倆這其實也可以。」姥姥簡直像是著了魔一樣勸說。
連姥爺也跟著附和:「就是,遇到個合適的不容易,真能考慮考慮。」
何橘被二老這番話說笑了,「我看今天中午那道板栗燒雞,還有這幾箱酒,是徹底把您二老給收買了。我是真拿他當弟弟,怎麼可能會考慮別的事?」
聽何橘口氣堅決,二老也就不再勸說。
只是莫名都覺得何霄似乎是存了點別的心思。
……
說是睡一個小時,但實則只睡了半個小時,何霄就從床上起來,收拾收拾就要離開。姥姥姥爺前去送他,何橘也跟在後面前去,將人送到門口。
坐上車後,車窗打開,何霄稍稍歪頭衝著站在後面的何橘說:「橘子,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不靜音。」
橘子——這是何霄當面、甚至是還當著姥姥姥爺的面頭一次這麼喊她。
何橘都聽愣了。
他怎麼能這麼喊她呢?再怎麼著也該喊一聲姐吧?
正坐在車裡的何霄已經啟動了車子,見何橘點頭,他才和姥姥姥爺揮手道別。車窗關上,嘴角一勾,眼底里的笑容也逐漸蔓延開。
可車外面的何橘卻笑不出來。
心底里的不安,像是波濤洶湧的海底,但表面仍是平靜如常。
一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的,生怕姥姥姥爺又說出超乎她想像的話,乾脆躲在二樓看書。可卻怎麼都靜不下心,連看書都看不進去。
索性把書合上,翻個身就要睡覺。
小拇指卻像是勾到了一根繩子,被子稍稍掀開,她低頭看——
一根紅繩在她小拇指上纏了一圈。
將繩子拉出,從枕頭下面赫然拉出一個玉觀音。
手高舉著,玉觀音懸在空中晃又晃。
玉觀音的玉質不算好,只是尋常玉器店裡面二三百塊錢的小玉觀音。上面的紅繩顯然是剛換過的,比月老的紅線還要紅。
她認得出來,這玉觀音是何霄的。
在她十五歲那年,馮樾給兩人各買了一塊玉,說是保平安用的,聽馮樾說還特意送去廟裡開過光。
她的是玉佛,何霄的是玉觀音。
她清晰記得拿到手的那天,僅有十二歲的何霄就說:「這玩意兒以後得給我老婆留著。」
馮樾調侃:「喲,你個小屁孩才多大就想著娶老婆了,還想把這玩意留給你老婆?怎麼著,這是要傳給子孫後代?」
「你不是說保平安嗎?給我老婆,保我老婆平安啊!」十二歲的何霄滿臉的稚嫩,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但說出來的話卻格外認真。
馮樾笑著拿食指戳了下他的腦門,「臭小子小小年紀就知道疼老婆,行,是好事!給你老婆留著,只要你老婆不嫌棄就行!」
……
何橘將玉觀音收好,給何霄發去消息:【你的玉觀音忘在這了,我先幫你收著,不會丟的。】
下午五點多,又是周末,水果店正是忙的時候,何霄過了一個小時才回她消息:【玉觀音是給你的。】
第7章
人只要不想面對某件事,任何話都能裝聽不懂。
何橘盯著何霄發來的那條消息,想了一分鐘才回覆:【不用,我有自己的玉佛。】
消息發出去後,手機放在一旁,再不想多看一眼。
攥在手心裡的玉觀音冰冰涼涼,她卻只覺得灼熱發燙,像個燙手山芋。
但萬幸何霄沒再回她消息,何橘也不用擔心該怎麼回他消息。
可當天晚上何橘也被這一塊小小的玉觀音攪亂了心思,睡也睡不著。凌晨一點,躺在床上,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想一個問題——
她和何霄之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過往的記憶一點點重現。
二十歲那年的暑假,父親和繼母離婚,當天二人出車禍離世,那時何霄十七歲。
他上學早,那年他剛好高考結束,而何橘也僅僅是大二結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