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一身湖藍襦裙,被丫鬟們攙扶而下,手掌小心護在肚上。
姬時語瞥見了她的動作,憶起她乃是雙身子,算起時日,該有四五個月。
柳眉抬頭,見姬時語望她這面投眼,她笑臉迎上,「楚王妃。」
「三皇子妃。」
姬時語點了頭,便隨江曜步入別宮。
楚王府被分得的宮殿位於東南處,姬時語入殿,她說起方才那一幕,不經意問江曜。
「白家舊案牽扯三皇子黨眾多,為何陛下還要命三皇子一行前來?」
被壓入詔獄的刑部侍郎宋大人,姬時語記得清清楚楚,其女宋依然是柳眉的閨中摯友。
江曜道:「柳眉懷有身孕,想頤養天年的陛下對孫輩尤為喜愛。」
「呵,這孩子算救下三皇子一命。」
姬時語為沒能打壓江承北而心生遺憾,她支著下巴,「不過,大皇子亦在別宮,江承運可攜有女眷?」
「他的側妃。」
姬時語感到詫然,江承運新納的側妃,豈不是便是太傅府的庶女柳瑾柔。
思及此,姬時語徹底沒了興致,整個人是怏怏蔫巴。
這西苑別宮景致再寧靜美麗,身在此地之中的人可沒兩個她樂意見得的,哪裡還有賞景的心情?
留待西苑的日子,姬時語鮮少出宮。
多時,小姑娘便窩坐在東南面的迴廊,那處別院有一方棱窗,窗外便是山腰之下碧藍澄澈的湖水。
坐在石桌邊,姬時語剛好能透過窗欞,眺望湖水碧波。
午後的靜謐來之不易。
便是這個時候,柳瑾柔領著丫鬟緩步繞過石門,步入了這一座幽心居。
別院不大,清幽竹影幾縷,斑駁灑落於石桌邊趴窩著的姬時語。
小姑娘一身翠綠羅裙,上身著鵝黃百花交領,十足的春光明媚。
姬時語還在小憩,柳瑾柔的丫鬟率先出聲喊:「參見王妃娘娘。」
這一呼喊驚醒姬時語,她直起身,眼眶闖入柳瑾柔淺笑的面容。
「楚王妃。」柳瑾柔福禮。
似未察覺姬時語的冷落,柳瑾柔走近兩步,環顧四周,不時讚賞,「王妃尋了個好地兒啊,這裡無人又幽靜呢。」
「是啊。」
姬時語一雙眼眸似水,她不多話,只是拿眼遞去。
既如此,為何柳瑾柔還不還她的幽靜?
柳瑾柔晃起笑容,又與姬時語攀話,「還未和王妃道過,如今我是大皇子的側妃,不再是柳家的姑娘。」
姬時語頷首:「側妃娘娘。」
「王妃竟會嫁給楚小王爺,真令我驚訝。」
柳瑾柔面上有
暗光浮過,她像想到好笑之事,在姬時語跟前挑明了話,「那時候王妃百般阻撓我,原是自己留有私心,還說的冠冕堂皇,呵。」
「我與江曜之間的事,並無要交代給你的必要。」
姬時語瑩白小臉凝起冷然,她呵笑道:「且你只記得我阻撓你接近江曜,卻記不得你主動獻身,江曜連正眼也未瞧過你。」
這句話,是直攻柳瑾柔的弱處,她登時煞白臉。
不過很快,便有一個丫鬟自院門外繞行,她盛著兩杯熱茶,恭恭敬敬端來。
「方才是我話太過,我向王妃道歉。」
柳瑾柔取來一杯遞給姬時語,面色放柔,「我們之間不該有新仇舊恨,還望你原諒我。」
姬時語不接,她只讓萍亭接過茶放去桌上,而後便直言。
「無礙,我們之間只會是楚王妃與大皇子側妃的關係。」
柳瑾柔輕輕抿了口茶,她復而便與姬時語告退離去。
姬時語再度坐回石桌邊,待柳瑾柔走後,她再難入睡,便用手執下巴朝外眺目。
棱窗之外有風拂過,吹來兩片茂密的枝椏,姬時語剛要看,湖水已被樹葉擋住。
下一刻,有隻手腕撥開枝椏,柳眉攜人在窗前走過。
腳步來到院門前,柳眉一眼便見院裡鵝黃翠綠的小姑娘,眉頭頓時皺起。
思量之後,柳眉還是走入院裡,只是小腹微微攏起的樣子,行動多有不便。
「楚王妃像不樂意伺候父皇,這幾日我在父皇身邊從未見過你的身影。」
柳眉上來便是夾槍帶棒,姬時語被也沒給她面子,回哼道:「陛下即是要靜養,我便不願去驚擾他。」
「是嗎?」
「倒是你,雙身子不便,還四處興師動眾,這次又以什麼身份來指責我?」
「姬時語!」
姬時語從不與柳眉示弱,是以柳眉的那一套說辭,對她沒得用處。
反倒是兩人一碰面,每回都能將柳眉氣得大動肝火,她趕緊摸著肚皮好似有了底氣。
「不過也是,你該是和我做不得姐妹的。」
「我們之間何時能成姐妹了?」
姬時語眼眸明亮,那股純澈的亮仿若能射穿世間一切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