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可以。」
姬時語無視了江曜,丫鬟們便依著她的吩咐,一面燒水送去浴房,一面又將林大夫開的藥材泡在木桶之中,萍柳從姬時語房裡取來了皂膏,以便洗髮而用。
都妥當後,姬時語滿意點頭,喊來小廝們,指了指江曜,「你們抬他進去。」
江曜想要抗拒,可腿腳不便,在姬時語眼皮子底下,他還是放棄亂動,由著下人們抬他進去淨髮沐浴。
姬時語在後不忘叮囑,「小心點他的傷。」
江曜入了浴房不過一刻鐘,還未出差錯,姬時語剛鬆口氣,頃刻間裡屋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
「夠了,別碰我!」
「出去,都出去!」
姬時語聽著裡頭,不清楚發生了何事,江曜暴跳如雷,怒吼著就要趕人。
幾個丫鬟們陸陸續續出了浴房,一行人見姬時語便候在外頭,滿腹委屈至極。
「小姐,那江公子不允奴婢們近身,稍碰一下便動手,好兇啊。」
「是啊,小公子像要吃人,太嚇人了。」
姬時語算是看出來了,江曜只留了兩個小廝在浴房,丫鬟們無可奈何近不了他身,她便擺擺手讓人都退下去了。
不多時,兩個小廝抬著江曜出了浴房,他那頭亂糟糟的烏髮被洗淨,正濕漉漉地披在腦後,隨著他的挪動,不住地淌水。
在忠義侯府養了近一個月,江曜脖頸、臉頰那些細小的傷口已是癒合,結了的痂掉落後,生出新的、紅潤的血肉,再由一番梳洗,整個人煥然一新。
少年的模樣本就奪目,姬時語注視著他乾淨的臉蛋,沒忍住裂開嘴笑了。
嗯,這樣果然舒服的多。
姬時語笑得眉眼彎彎,江曜在床榻坐定,她順手取來巾帕,湊近便要給他擦發,誰知少年似察覺她的想法,一雙攏著寒冰的狐狸眼抬起。
「我自己來。」
江曜搶過姬時語手裡的帕子。
他打心底的不願承認,此時此刻的他,便像被姬時語提著拎著送去沐浴的小狗,而她身為主子,極其耐心地擦拭小狗打濕的毛髮。
不,他才不要。
江曜狠狠擦著發,鼻息間襲入香甜的玉蘭花香,他捧著自己的髮絲嗅了嗅,再一側目。
姬時語沒走遠,她立在床邊,有些專注地看他擦頭。
那味道,自他發間傳來的,竟是和她周身的甜膩氣味,如出一轍。
江曜心頭再度一震,這種打上了姬時語印記的意味令他有點想殺人,可咬了咬牙齒,終還是強壓住繼續擦發。
忠義侯府五小姐的憐憫心當真太泛濫,隨手在路上撿了他這樣的野狗,是真不怕被反咬啊?
呵,他還真想咬她了。
……
午後,姬時語回屋小憩。
午睡醒來,她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她迷迷糊糊下床,未察覺繡花鞋穿錯了腳。
在這時萍亭小跑進屋,滿臉洋溢喜色,「小姐,小姐!您的桂花蜜來了!」
萍柳欣喜回:「大小
姐回府了?」
「姐姐?」
聽桂花蜜,姬時語哪裡不明曉是她的大姐姬合英自邊關回了京,是姐姐啊!
有多久沒見到姐姐了?
一切重來之後,姬合英已不在姬府,她跟隨姬雄武去往了邊關嶺西,直至今日才歸京。
她好想姐姐啊,想那個仍風華正茂,沒出嫁的姐姐!
姬時語顧不上穿鞋,錯腳的鞋子被她蹬飛,拎著裙擺就想往外闖。
萍亭萍柳見狀兩人飛快捉了她胳膊,一人一邊,又將人捉回,老老實實地坐回去穿好鞋襪。
待她穿好鞋襪,屋門已被人推開,來人霎時隱去肅氣,輕輕笑開,「阿鎖!」
「姐姐!」
姬時語直衝沖撲了過去,沒想到小丫頭力道不小,直撞得姬合英「哎喲」一聲,卻還是站穩了,將人滿滿當當的接住。
姬合英有些無奈,想拉開她,「阿鎖,姐姐還未換盔甲呢。」
「姐姐,姐姐……」
姬時語不管,身前是硬梆梆的銀甲,玉白的臉蛋都被撞得生了紅,可她依然緊緊抱著自家姐姐,磨蹭著,死也不撒手。
「姐姐,我好想你。」
聽到這話,不多時,懷裡的小姑娘抽抽巴巴的,淚珠嘀嗒,嗚咽落淚。
姬合英那張英氣蓬勃的臉也是強忍痛意,抬起手指給她抹小珍珠。
從前姐妹倆不是沒分開過,她同樣隨父親去過幾次嶺西,可哪有這一回讓姬時語如此落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