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過身邊人的手:「問你個問題。」
陳敘州嗯。
黎姝將他的手臂翻過來,借著依稀的微光摸向那條明顯的舊疤痕,摩挲問道:「你這個傷疤好長,有什麼故事嗎?」
陳敘州循著垂眸瞥了眼,情緒平常,沒有什麼多餘的起伏:「辦案時受的傷,沒什麼值得講的。」
「不可能。」
黎姝不信,手握成拳充當話筒遞到他嘴邊,「陳檢你好,我採訪一下,請問當時什麼是情況呢?」
陳敘州神色依舊平淡,拿過茶几上的車厘子挑了顆大的給她,扯下根莖,目光在暗光里對上她的眼睛,「很想知道?」
黎姝心安理得地咬下,聞言點頭如搗蒜,手指戳戳他的手背:「講講唄。」
陳敘州笑笑,沒再拒絕,邊吃著東西邊沉吟回憶。
提起那件舊事還恍如發生在昨天。
那是他進入員額隊伍的第二年,南城市特警隊破獲了一起重大的跨國走私販毒案。第一檢察部接到上面通知需要和海關緝司局的同志一起前往對方所在國度進行犯罪指控。
由於當時負責這個案件的老檢察官身體突遭變故,需要及時手術,陳敘州就臨危受命接手了指控的任務。
到國外第一天,他們所在的酒店就起火了,火勢並沒有蔓延到他們的房間。
他們很清楚這是當地犯罪分子給的一場警告也是挑釁。
即便在來之前上面已經告知過其危險性,可真的直面這些威脅時,內心還是恐懼的,然而更多的是憤怒。
開庭日到來前的幾天裡,這樣大大小小的「意外」不斷在他們周圍上演著。開庭前第三天更是挾持了路人想脅迫他們回國。
陳敘州手臂上的疤就是在那次為了救人留下的。
對面想挾持第二個人質時,陳敘州為了救那個男孩徒手接了刀,傷口就是搏鬥的被劃破的。
「那後來呢?」黎姝聽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後續,「那些人怎麼樣了?」
「被當地警方抓了。」陳敘州將最後幾顆車厘子都塞進她微張的嘴巴里,給故事結尾打上句號,「第二天上午指控完我們就回國了。」
「還吃嗎?」
黎姝嘴裡塞著吃的說不了話,只好擺擺手,吐掉籽核才道:「感覺像在聽一場電影解說。」
雖然他說得言簡意賅又雲淡風輕,但個中驚險不難想像。
黎姝:「之前聽我哥說你們這行會被被報復,我還覺得他在誇大。現在看來我哥還是說保守了。」
陳敘州看她身臨其境地拍著胸脯,笑道:「國內還好,法治社會。」
黎姝還是覺得呼吸困難,無法再深入想像,扯開話題轉移注意:「說起來一直沒問過你,你為什麼會選擇當一名檢察官?」
「你不是理科很好嗎,怎麼不選學術。」
記得上次去南中給玥玥開家長會,他班主任都很意外他會從事司法工作。
「那你呢?」他反問,「你數學也很好,為什麼學會計。」
黎姝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數學很好?」
陳敘州眼眸不易察覺地閃了閃,掀開眼皮,隨即坦然自若地說:「一起玩密室的時候你提過你以前經常參加競賽。」
「有嗎?」
黎姝抬首回憶了下,沒想起來,但應該是有的。
她嗐一聲,打哈哈:「愛錢唄。」
「那應該選金融。」
「好
吧,其實是我媽媽希望我學個會計回頭好找工作。」黎姝苦笑,「然而事實上會計畢了業根本找不到工作。所以我只好加入考編大軍了,還好,運氣還不錯。」
陳敘州明了,在昏黯的光線里望著她的側臉問出,似是隨口問道::「為什麼後來高二那年你沒再報競賽了?」
黎姝神情凝滯了瞬,轉眼又如初:「老攬獎沒意思,獨孤求敗嘛。」
陳敘州挑眉,友情提醒:「你不是回回第二?哪來的獨孤求敗?」
黎姝:「……」
被無情拆台黎姝氣得哽了哽,抬腳踹他一腳,後悔自己怎麼玩個密室把底都交了,沒好氣改口:「那你當我年年都是第二,被第一傷透自尊了不想再受辱了。」
陳敘州揚眉,意味深長說道:「那他很抱歉。」
「害你傷心了。」
「?」
神經,搞得好像那個第一是他一樣。
黎姝又是一腳,不願再聊那些陳年舊事,將話題扯回他身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了正義嗎?」
陳敘州聞言又是一聲輕笑,「有一點,但也沒那麼高尚。」
他擦了擦手,往後一靠,手臂搭在沙發沿上,整個輕鬆:「家裡人都是從事司法的,反正我也沒什麼特別想做的事乾脆聽從家裡提議了,做什麼不是工作。」
……有時候真的很想跟這些天才拼命。
聽著他不以為意的平淡口吻,黎姝替表哥默默翻了個白眼,又反應過來訝異,「你家人都是檢察官啊!」
「不全是。」陳敘州支起腦袋望著她瞪大的狐狸眼,「也有法官和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