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誉的视线定在云亭的小腿外侧,长达十厘米的疤从脚踝往上,增生明显,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破坏这条腿的完美,突兀嵌在皮肤上,诡异扭曲。
这不是成誉第一次看云亭的这条疤了,早在他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时候,这条疤带来的冲击甚至将他从情动之中拉出来,脑中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心脏跟着漏一拍,半个身体麻掉。
从云亭回国以编舞身份重操旧业起,外界对他的猜测就没断过。
为什么不再跳舞?
为什么要去编舞?
世界冠军消失五年,放不下这个行业以别的身份卷土重来,排除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跳不了。
舞蹈其实有一定的危险性,很多拉伸、高难度动作若是没有控制好,一旦受伤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骨折是小,脊髓损伤终生瘫痪的例子比比皆是。
云亭在事业巅峰时突然消失,再次回来却不再登台转为幕后,不用他说流言已经猜出个大概。
成誉是一直不信的,他觉得云亭用新身份回来一定有其他理由,直到脱下裤子看到这条长长的疤痕,问题无须多言便迎刃而解。
云亭是热爱舞蹈的,否则不会把过去的荣誉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更不会为了继续接触这个圈子转为幕后。
他对舞蹈的心没有死,固执和野心是要弥补突如其来的遗憾。
只有舞者才会懂得不能跳舞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成誉懂,更明白,所以一次也没有过云亭伤疤的事情。
假装没看见,假装不知情,这是对云亭的保护和尊重,同样是最后一层遮羞布。
只是成誉没想到云亭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把伤口袒露出来,撕开结痂的虚假表象,经年累月的血水混着脓水,里面是腐烂的肉,是过去五年一个人熬过的痛苦崩溃。
云亭靠着床头,一下下拨弄着成誉的发丝,低声问:“你信命吗?”
“……”成誉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哑声回答,
,“信的吧。”
云亭笑了一次,“曾经我不信的,我觉得这些只是无能的借口。这场车祸让我死了一次,在病痛和现实的双重煎熬下,我不得不信。”
他的音色很轻,宛如亘古不变的银河缓缓流淌,好似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车祸会发生在我身上,车子撞击后我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晕过去,听我爸妈说我在icu里躺了很久,仪器无法挽回我的生命体征,病危通知书下好几次。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植入腺体变成oga,勉强捡回一条命。而且我的腿受伤严重,也许日后下地都困难。那会儿我宁愿自己一直昏睡或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