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沒有答案,所以才需要問問別人。明明知道這可能是最錯誤的決定,方予諍心酸地發現自己並沒有第二人可選擇。
接電話的人甚至都還沒睡醒:「幹什麼。」方予諍愛不釋手地擺弄著自己的新鋼筆,語氣嚴重地:「榮傑,我,想跟你說個事。」
他這口吻立刻把宿醉的人嚇清醒了,榮傑推開被子坐起來:「你出什麼事了?」
能跟他說是自己的心事嗎,可別把他笑死了。方予諍思索再三,艱難地開口:「我有一個朋友……」短短六個字成功逗笑榮傑:「真新鮮。」方予諍青筋跳了跳,改口:「我有一個下屬。」
這下聽的人也變緊張:「哪個。」
「你別管哪個,」方予諍心想自己真是走投無路瘋了,竟然想跟榮傑打聽經驗,「這個人,他發現……」
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方予諍果斷止損:「……我掛了。」
「別釣魚啊方予諍。」做好準備聽個大新聞的榮傑不服氣地嚷嚷,方予諍已經給他掛斷,繼續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鋼筆,才帶上它去開會。
首先開的是海合項目的小會,參加的人六七個,金儀匯總了一下目前的進展,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什麼證照該誰去辦,以後的問題誰說了算,掰扯清楚,甚至做了個補充協議,正在等海合和城投內部各自審核。柏原聽得一喜,這是不是意味著方予諍總算有時間了?
他心裡為此高興,會議到後半段,忽然想起個什麼相關細節,下意識就開口:「方予諍。」被叫的人自然而然地:「嗯?」然後微微含笑靠過去聽他要說什麼。
本來就算安靜的會議室瞬間呼吸可聞,在坐的各位連對視一下的膽量都沒有。
褚言似有要事在身,清清嗓子拉過電腦坐直了,很忙碌,瘋狂打開關上各種文件夾,在「我的電腦」里快速搜索各種無意義的文字和亂碼。手機忽然來了簡訊,來得正好,我可太忙了,褚言連忙一臉嚴肅地點開,卻是金儀剛剛發的:「你在投屏你知道嗎。」
……
周末充電,這位方總不會就是充電樁吧。還來不及為自己一去不復返的精英形象哀悼,賀褚言摸著下巴沉思。
兩個當事人可能還覺得他們表現得很正常,殊不知在散會的路上已經不受控制似地越走越近。褚言慢慢往外挪,發現他們可能還沒意識到剛剛在同事們面前做了什麼,這可不是一般的親近,他們已經十分熟悉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大家不是天天都一塊開會上班嗎?不免細思極恐。
回來坐下不久,文宸的電話追進了方予諍辦公室,躲無可躲,他按了免提:「簡總。」文宸應該也是剛結束上午的工作,聽著像在喝茶,沒有追究他之前掛斷自己電話的行為:「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來繁園,和我們一起跨年。」
文宸口中的園子是他岳父家的老宅,現在只有他和女兒一起住著,是他極盛權勢的象徵,說是戰利品也不為過。
方予諍生平只有在質問他結婚那次闖進去過,可以說這輩子關於文宸最痛苦的記憶幾乎全在裡面。
稍微還有點心肝的人,都說不出把他叫去繁園過節的話。
可方予諍像有點麻木了,或者說是沒那麼記恨了?此時並不很生氣。他溫聲道:「謝謝簡總,我約了朋友。」
方予諍有哪些「朋友」,文宸可能比他自己都清楚,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地想明白:「約了柏原?」
本來還風平浪靜的男人這時才皺了眉,他太了解文宸的性格:「我的事你別摻和。」文宸倒沒來勁,吹吹茶盞的熱氣:「玩玩就算了,你不要太上頭。」
他壓抑著火氣:「說了,你不用管。」文宸輕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喝了口茶,掛斷了電話。
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方予諍抬頭去看門外,幾個人正在柏原那裡說事,把他想見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年末最後一天很快就到了,一周前暴雪的餘威猶在,這個星期天氣就沒怎麼晴過,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下午的時候,同事們就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褚言拄著拐過來找柏原:「一起吃飯?」柏原搖頭:「今天不行,我約了兩個了。」褚言哈哈大笑:「這麼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