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得差不多,柏原也就準備回家了。方予諍站起身:「我開車送你。」
本來還窩在椅子裡自顧自玩手機的榮傑立刻像聽了什麼鬼故事一樣,驚恐地看著二人。
如今柏原已經知道生活上的事情自己可以和他討價還價:「你早點上樓睡覺。我打車回去,不坐地鐵。」
為了讓方予諍放心,柏原還補充道:「到了就告訴你。」方予諍聽從地點點頭,一直把柏原送出門。
直到方予諍再回來,榮傑還陷在剛才的衝擊里回不過神,他幾次張口,又都把話咽了回去,方予諍冷笑:「真有意思,還有你今天不敢講的話?」
榮傑語氣出奇的凝重:「方予諍,不是說柏辛睿的兒子不能碰嗎。」方予諍給他和自己點了煙,吸了一口深深過肺:「我碰他哪兒了。」榮傑不確定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嘴硬:「那你看著辦吧,只要別又和當初那樣一頭栽進去就行。」
這話像觸動了方予諍的什麼心事,他沒有再去爭論。
第二天清晨,柏原早早到了,昨晚的工作有同事接了手,他去敲方予諍的辦公室,準備和後者再對一下今天的安排。
公司上下布置一新,草木皆兵,一眼望過去連辦公區的桌子都收拾得一馬平川,光可鑑人。
文宸謹守「不給你們添麻煩」的承諾,不需接機。可方予諍和幾個高管拿捏著時間去大堂等了半天,才接到文宸的電話,說為了不耽誤大家工作,臨時還是決定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周一再見。
自然沒人敢抱怨。
周圍人見總經理掛了電話後就一聲不吭,也不敢多問。
過了一會兒,方予諍才面色如常地說:「我們出發去吃飯吧,柏原你留下,以免簡總待會又過來。」
確實,一通折騰下來,都已經這個點了。柏原讓方予諍放心:「我會等簡總休息了再下班。」
短短一句話,就讓方予諍安定了不少:「好,交給你。」
其實這幾年方予諍已經鮮少需要主動在飯局上應酬,只不過這次是為了盛城的技改能平穩落地,請佛出世,到場的是重量級人物,不容有失,必須他親自出馬。
果然喝起來就沒一個善茬,酒換了兩三種,洋的夾雜著白的,方予諍敬了一輪又被敬一輪,今天的主客更是盯著他猛灌,褚言他們也不好多攔。因此就算方予諍量極好,酒過三巡,他也發現自己可能是喝多了。
房間裡的空氣和氛圍逐漸令他不適,他假借去包房的備餐間說事,好不容易才暫時脫身,趕緊趁此機會去外面緩緩。
門口的服務生見他身形不穩,立刻迎上來:「方總。」方予諍腳步虛浮地帶上門擺擺手:「沒事,我出來站一會兒。」
他鬆了松領帶,低著頭緩緩地深呼吸,服務生還是很有眼力見:「要幫您準備解酒茶嗎,很快的。」
方予諍說:「不用。」服務生連忙答應,見他狀態不好,隨時準備著扶他。
沒一會包間門開了,裡面的人出來找:「方總,您的客人在找您。」
方予諍點點頭:「我馬上來。」
他伸手把領帶更扯開一點。
胸口的煩悶並沒有緩解,他在這個瞬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幹什麼,厭倦之意像開閘的洪水傾瀉而下,沒過頭頂令他呼吸困難。
真沒意思,什麼玩意。他想一走了之。
可該死的責任心還在作祟,至少要把沒做完的事情好好收尾,半途而廢算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他又新拿了瓶酒在手上,推門進去的時候笑容瀟灑:「幾位這是不肯放過我啊。」
一直到夜間宴席才散,要談的事情基本上談攏,幾人站在門口寒暄。
頭頂雖然淋不到雨,但風實在是大,雨絲被斜斜地切過來。方予諍替貴客撐著傘。車早已到了,話還沒講完。
他妥帖地笑著,看不出任何異樣:「我們當然會把事情合法合規地處理好,絕不使您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