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好的料子?」開車的司機沖左賀問。
「開店的時候,這倆乞丐就在我手底下幹活。」左賀回答,「他們早就給我簽了賣身契,但卻是個掃把星,害得我店子破產,讓我欠了一屁股債,現在,也到他們報恩的時候了。」
男人說:「催債的可不好說話,尤其是我們這一帶,可是容易死人的。」
「那可不嘛!」左賀激動地應了聲,他縮著脖子,還緊張地吞了下口水:「不然我著急幹什麼?」
左賀人都坐直了,身體也是緊繃著的,他心裡確實在擔心,他擔心坐在他背後的人會突然沖他動手,而他會下意識反抗,把對方制服,但姜皖的計劃卻需要他配合對方,把自己弄暈。
這很難辦。
左賀想。
姜皖提前說過,姜氏做交易從來沒有賣家和買家,就算左賀報出天價他們也會一口答應,因為左賀根本拿不到報酬,獻給山神的一共有三道菜,賣家從交易談成開始,就已經被裝進了盤子。
但他們在這些人手裡不會有性命之憂,「山神」需要新鮮的菜。
左賀主動開口:「哥們,能說個事不?」
男人回:「你講。」
左賀說:「我就怕一出去,給催債的錢他們不信,直接把我砍了,你們能不能先收留我一段時間?可以少給我點錢。」
「也不是不行。」男人笑笑。
左賀當然知道他們不會拒絕,男人巴不得收留他,只要他肯留下,多的是機會把他給辦了,這能省事不少。
所以男人對他笑臉顏開:「看你這一路也累得夠嗆,這樣吧,把他們兩個處置好了,你去我家喝點酒,咋樣?」
「成。」左賀笑著呼出口氣,他狀態頓時輕鬆了不少,能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去了,還不忘說:「哥們,謝了。」
那兩個男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當然值得笑,送上門的便宜貨嘛,而左賀也跟著他們笑,這幾個人的聲音粗獷得跟老驢拉磨盤一樣。
陳鶴年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瞪著他們的眼神,他已經三天沒有說話了,身上的衣服也沒換,頭髮亂糟糟得像個鳥窩,現在他很想吐。
車開在陡峭的一條道上,只有車前的玻璃能讓他們看見外面的景象,山道很狹窄,早就遠離鎮子開進深山裡去了,窗戶外的風呼呼地吹,周圍除了光禿禿的樹什麼也看不著。
姜氏並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沒有哪個主子沒事去找奴才說話的,他們唯獨會關注道上的消息,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普通人是奴才,而了解玄學的人,是同類,也是他們的對手。
十一月常降下冷雨,雨水可以把他們留下的痕跡扶平,所以他們挑選食物的日子,都定在每年的七月和十一月。
車程過去了兩個小時,突然車內的視線暗了一個度,他們沒有發出動靜,因為普通人是看不見鬼的,當車頭的窗戶上突然出現一個鬼影時,陳鶴年只是用餘光去看。
鬼魂的臉被黑紗纏繞著,只有一雙泛白透明的眼睛,它在繞著整個車子飄蕩,也從陳鶴年的眼前飄過,似乎是在辨別車子的氣味,十八道看門鬼,它們處在不同方位,山道兩側也有黑影存在,它們站在已經枯朽的山間,像立著的石柱,黑色的輪空讓它們看上去是靜立著的人影。
昏黑的天和踩在草縫上一動不動的黑影,詭譎的一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划過。
麵包車已經開進了姜氏祖地。
姜皖說,這裡只分人和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