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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玄元真人這一生,也沒真正得到過天道垂憐,他只是一個人掙扎著…痛苦著……

象徵著玄元真人的白色鬍鬚在火苗中寸寸成灰。

「…謝謝你...我總算…做了些什麼...」

被火焰灼燒的喉嚨嘶啞著發出聲音。

「…我總算可以…去見她……」

最後的遺言消散在風裡,聖女沉默地看著掌心血漬,那裡面浮動著玄元真人塞給她的雲紋玉佩。

無數破碎的記憶片段在靈氣的引導下浮動。

最後聖女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段記憶之上。

少年朗眉星目,神采奕奕地從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修手裡接過玉佩。

「我會努力記住,也會努力做到的!」

最終,玄元真人的身軀也像那些高修一樣,連一粒灰塵也沒剩下。

聖女神情複雜,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千年歲月過去,玄元連清霄的容貌都忘記了,即便清霄對他來說是那麼重要的人。

可他仍然記得他和清霄的約定。

人,是多麼神奇,又多麼複雜的存在。

「他本該是改革者…「冉冉忍不住開口,眉心紅痕之處似乎涌動著莫名的灼熱,讓她心緒翻湧,「卻活成了體制的墓碑。」

這就是無寧想讓她看到的東西嗎……

沒有意料之中的大戰,玄元真人以殉道者的姿態,帶走了七大宗被他標記的所有高修。

相應的,作為談判的誠意,他希望聖女能夠不趕盡殺絕,至少饒過一部分人。

冉冉的目光移向聖女…聖女此時又是什麼反應,暢快嗎,還是只是覺得好笑?

不是冉冉猜測的任何一種。

聖女微微垂著頭,如瀑披散的長髮掩住她蒼白的側臉,玉石質感的皮膚仿佛散發著冷月清輝。

布滿裂痕的雲紋玉佩在她手中亮著盈盈綠光,手指因為微微用力而泛白。

聖女現在的模樣看起來要比初見之時凌亂許多,也癲狂許多。

冉冉垂下眸子,即使聖女總說她們兩個是同類,可冉冉只覺得她越來越看不懂聖女的所作所為了。

不止聖女,此時在這演武場上的每個人,每個人的所作所為都超乎她的預料。

作為此世的外來者,冉冉一直都要求自己以旁觀者的姿態觀看,也因此,她從沒有真正沉浸過這個世界。

死亡、苦痛、憤怒、仇恨,她能理解,但無法感受。

這大概就是她無法理解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原因。

也因此她成為了在場所有人中最「遺世獨立」之人,完全不會被玄元真人的死所傷害。

有人栽倒在雪地里,發出聲音,冉冉抬眼去看,發現是如薇道人頹然又無神地癱坐在地,逐漸堆積的積雪被她的雙腿壓實,發出嘎吱的聲音。

在此時格外安靜的演武場,即便是積壓積雪這樣微小的聲音也足夠引起不那麼沉浸在茫然中的人的注意。

聖女自然在此列中。

她輕輕動了動手指,如薇道人立刻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拖拽到她腳下。

無暇的雪地里留下一道又短又深的雪痕。

「如薇道長…」聖女微微啟唇,空氣中響起傳玉石相擊般的清冷嗓音,「你覺得…清算完成了麼?」

「清算什麼?!」如薇又驚又怒,「你這個魔頭!你該被我千刀萬剮!」

顯然在如薇道人看來,即使玄元真人選擇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害死玄元真人的兇手仍舊是聖女。

若不是聖女把玄元真人逼到如此地步,玄元真人必不會用同歸於盡這種法子,以求聖女少造殺孽。

「你喜歡千刀萬剮嗎?我很樂意把它用在你身上。」聖女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點暗紅色光芒,那是嗜殺的欲望在作祟。

冉冉聽得心裡一沉,只怕玄元真人的打算要落空,聖女並不會因為他的「誠意」而網開一面,相反…

聖女反而被這麼多人的死亡所刺激了……

冉冉努力將自己帶代入聖女的處境:

天生怪病,無時無刻不活在痛苦之中,偏偏又是寡情寡慾的性格…相當於沒有任何途徑能讓她發泄長久以來承受的痛苦。

即便換成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只怕也會由此養成一個嗜殺殘暴的殺人狂。

而聖女距離殺人狂,顯然還存在一些距離。

冉冉越想心頭越沉重,在她的世界,殺人狂如果只擁有一把刀,那他造成的傷亡不會太大。

可如果這把刀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刀,那在事態被遏制之前,傷亡情況會比遠比一把普通的刀嚴重。

而考慮到聖女本身所擁有的力量,她和普通的殺人狂之間,就不是一把刀和一把好刀的區別了…而是一把刀和核武之間的區別。

個人的意志和武力相結合,如果不對這種形式的力量加以合理限制,任由其逐漸演變成聖女如今的情形,那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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