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緩緩地走了進去,仿佛走進脆弱的夢境中,手指拂過書桌、床架,還有那張我小憩時的軟塌,就連墊子都還是原來那個繡著金牡丹的。
ldquo缺了一些書。rdquo阿縝見我在書桌便徘徊,有些遺憾地說道,ldquo少爺看的書很雜,我讀書少,總是記不住。rdquo
ldquo夠了helliphelliprdquo我眼睛有些酸澀,眼前也被水氣氤氳得模糊,ldquo這些已經夠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除此之外,阿縝再無任何隱瞞helliphelliprdquo
我心中說不上來是何滋味,酸甜苦辣調到了一處繼而塞滿我整顆心。他走過來抱住了我,我倆像是被遺棄在這夢境中的,只有彼此。我閉上眼,似是有淚珠從眼角滾落,打濕了他的前襟。
ldquo夠了,謝謝你阿縝。rdquo
☆、六十八
我們很快就搬進了原來的鹿宅。雖然之前的地方也很好,可到底還是不如故居令我有的歸屬感。至於我和阿縝之間那點誤會也早已煙消雲散,和好如初了。那群丫頭又開始嘰嘰喳喳,一掃之前府上沉悶,我見到好幾次她們簇擁著阿宇,催他說些我們以前的舊事,令這總是無人注意的傻小子一下子備受關注好不得意。
阿縝雖是一張冷麵不怒而威,對著外人總是面無表情,可相處久了,那些丫頭小廝們各個都不怕他,ldquo阿縝哥rdquo、ldquo縝哥rdquo叫得十分親切,大膽的還敢調笑兩句,倒是見了我,拘謹規矩了很多,只是我近來心情實在不錯,也不怎麼計較他們這些放肆、沒大沒小的言語了。
阿縝現在被朝廷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可謂風頭正盛。他先是憑空冒出來奪了武狀元,眾人還沒摸清楚他的家世背景,他就又帶來了長得與馮幻相像的我在朝堂上攪成一團亂,所以對他猜測觀望的很多,但打探消息、存著拉攏心思的更多。起先我為此十分擔心,怕他應付不來官場上的那些心計,幸好他那副外表不是容易親近的,少言寡語反而教人以為他城府很深,禁軍里雖然也派別林立,可到底都是些習武之人,相比之下,心思也稍顯單純,所以日子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算是平穩。
儘管這次喬遷之舉不足為外人道,但因為阿縝的緣故,還是難免惹來矚目,有人摸到了門道,立刻提著東西上門賀喜。以往阿宇都能將人打發走,可這回我卻見他急匆匆地朝前院跑了進來。我放下了手中的書,他都來不及進屋,隔著窗子就對我喊,ldquo少爺!宋三公子來了!rdquo
我想都沒想,便反問道,ldquo哪個宋三公子?rdquo
阿宇一拍大腿,急得滿頭大汗,ldquo啊呀!就是宋尚書家的公子啊!你難道把他也給忘了?rdquo
ldquo宋珉?rdquo我一驚,雖還有些不敢相信,但人卻已經從軟塌上跳了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衝出屋子推開迎上來的阿宇就往前廳跑。
光著腳踩過石板,我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在意,阿宇不知道,我忘了誰也不能忘記他。當我趕到前廳時,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只留給我一個側臉,輪廓看著有些清癯,少了些神采飛揚。
他聽見動靜放下了茶盞,扭過頭看到了我,盯著我的腳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ldquo子放兄,別來無恙?rdquo
我攏了攏身上的衣袍,不用看也知自己現在是何模樣,必是頭髮鬆散,衣服未換,還光著一雙腳,沒有個見客的正形。我有些羞愧,既為自己此刻儀容,也為他曾不顧自身安危在陛下及百官面前為我仗義執言、討個公道。儘管我們相識很長時間,也算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可我內心卻覺得自己與他不算十分親厚。我只是一個商人之子,卻被父親送進了充滿達官顯貴的貴門學堂,少年人的自尊心作祟令我沒有聽從父親的命令巴結奉承我那些出身顯赫的同窗,相反,而是很少與他人來往,這麼多年也就只有宋珉與姜慈二人與我還能稱得上是關係不錯,那還多是他二人主動。我自問對待宋珉頗多敷衍,礙於情面過多而非真的喜歡同他交友。事實上,我覺得他為人輕浮,口舌油滑,令人招架不住。同我是完完全全相反的性子。
ldquo別來無恙。rdquo我輕聲說道,看著他心情十分複雜。
他沒有任何調笑我的意思,竟只是又打量了我一番,口吻真摯,ldquo我亦覺得你現在應該是過得不錯的,看來確實如此,他把你照顧得不錯。rdquo
我默然不語。他沒有問起任何關於我流放期間的事情,我其實並不介意他詢問這些。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困窘,說出了來意,ldquo我只是來看看你,子放,再來同我喝杯茶吧。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