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隔十來步的距離,近到可以清晰地看清他臉上驚訝又若有所思的表情,卻也遠到再也找不回可以靠近彼此的路了。
我掙了一下手,沒有掙脫掉,阿縝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堅定,手上抓得更緊了。姜慈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他似乎有話想要問我猶豫了良久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去了。我有些吃驚,在他離去的背影中,我突然發現他已變得如此強壯高大,卻沒有了一點兒我曾熟悉的輪廓。
那一刻,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姜慈或許並不是來要我的命的。可無論怎樣,我們終究立場不同,能形同陌路而不拔刀相向已是彼此之間最好的結局。
阿縝午後沒有回禁軍營,我有些擔心,他卻不甚在意。我以為他會有別的安排,卻發現他只是安靜地守在我的身旁。
ldquo我今日不出門。rdquo我想了想寫了紙條遞給他。他掃了一眼,沒說話,卻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堆被江作影撕成碎片的畫。我笑了,寫下解釋,ldquo畫已無用,無需再畫。rdquo
我眨了眨眼睛,偏過頭看他,阿縝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筆,將我攬進了懷裡。我微微一怔,旋即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摟著他的腰閉上了眼。
他身上沒有了過去我房裡常熏的那種安神香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有些陌生的草木清香,我之前沒注意,這會兒覺得十分好聞,忍不住把臉蒙在他胸口又嗅了嗅。
ldquo少爺是想要面聖嗎?rdquo他突然問道。我身體一僵,一動未動,也沒睜開眼,卻能感覺他低下頭視線落在了我的臉上。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已經全都想好了,ldquo如果少爺想的話,我們就一起進宮謝陛下赦罪之恩。rdquo
我猛地睜開了眼,手指同時絞緊了他的衣服,他嘆了一聲,ldquo我原本是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再有機會傷了你,可我不該擅做主張。對不helliphelliprdquo
我沒讓他把剩下的話再繼續說下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纖長濃密的睫毛投下了一小片陰影遮住了他雙眼中的情緒。他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握緊了我的手。
天還沒亮我就已經和阿縝兩個人等在了宮門外,直到皇城上鐘樓響起了鐘聲,屬於夜晚的黑暗被驅散,第一縷晨曦落在朱紅色的宮門上,為其抹上一層金光,我才像是如夢初醒。沒有傳召也沒有宮牌我暫時還不能進那扇門,阿縝有些擔心,在門口徘徊,反而引來了不少關注。偶有人看見我的臉明顯一驚,紛紛低頭倉皇疾走。
我拍了拍阿縝的手,示意他快點跟上別人,宮內不能奔走千萬不要遲了,祿察大人是個言出必行之人,說第二天會參他二人一本就必定會遞上摺子,不能這會兒再多一個無禮的罪名。
ldquo你就在這裡候著吧,千萬別亂走,若是陛下招你,會有人來帶你進去的。rdquo守門的小太監不咸不淡地叮囑了一句,身上自有些皇家的傲慢,對我這種布衣平民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日頭越升越高,晨霧卻沒散開,在太陽下站久了便有些悶熱,我出了一身薄汗,濡濕了內里的一層單衣有些難受,我腹中空空地想以後定要叫阿縝吃點點心墊墊飢再出門。
慶幸的是我等的時間不算太長,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一內臣仕官出來找我,他乍看我一眼時竟嚇退了一步,然後才敢壯著膽子將目光移到我的臉上戰戰兢兢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眼中的驚慌才慢慢平復下去。
ldquo這邊走。rdquo他的話比之前門口那個更少,一路上都十分安靜,我不能說話,他也沒有開口的心思,我見他的手指緊攥著衣袖竟還在微微發抖,不知他緊張慌亂些什麼。穿過寬闊的廣場,要入第二道朱門時,我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發現那也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程而已。
我到殿外時,裡頭正情緒激昂地爭吵,我偷偷瞧了一眼,只認得其中一人是祿察御史。我自然只想找阿縝,可殿內人不少,又都穿著朝服,著實難以分辨。
ldquo我沒有說陛下不該立後!只是立後乃是國之大事怎可操之過急、如此草率?!rdquo祿察乙越嗓門不小,我站在殿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ldquo更何況,立後人選尚未有定論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