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是因為聽他說完這些話,還是剛才那場纏鬥,我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站在那裡垂下了頭,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半天才道,ldquo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一介男兒身,縱使有潑天的血海深仇卻也只能躲在人後,你們一個個都告誡我要忍耐、要等待良機,可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重要的人為我擋在身前,代替我陷入險境甚至受到傷害helliphelliprdquo
崇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鬆開了緊緊抓住我的手,ldquo我又何嘗不曉得helliphellip看著自己重要的人以身涉險,無論是不是為了我helliphelliprdquo
我心亂如麻,回過頭看向武試台上,阿縝已經起身,目光同我打了個對穿,極淺極淡地笑了一下,竟是在安撫我。陛下顯然已經答應了他的請求,祿察乙越的臉色凝重,往那裡一跪,言之鑿鑿,ldquo陛下,武試是為國家選拔棟樑,豈可作賭兒戲?!還請陛下收回成命。rdquo
楊牧晨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卻有有眼力勁的官員趕緊湊上前道,ldquo祿察御史也知這是為國選拔棟樑。若要深究起來,霍縝已有校尉之職在身,更沒參加過地方上的考試,本就不能參加武試。陛下念他救了翎珂郡主、應對東泠突襲有功格外恩典,正是因為現在乃非常時期,與東泠的戰事一觸即發。伽戎人生性豪放不拘小節,選拔任命有能者居之,當然不是爾等成天只會讀些《源律》這類迂腐死板之書然後紙上談兵的酸儒能夠理解。rdquo
祿察乙越聞言臉色愈發黑沉,ldquo微臣雖非聖賢,就連《源律》也只讀到一知半解,可也知道這天地之間有其運轉之軌跡,我等凡人亦有規則必須遵守。國有法可依,人有律可循,方才是長治久安之策,豈可任性而為?馮平章生前曾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夠了。rdquo陛下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冰冷,像是完全不想聽到別人提起馮幻這個名字。任誰都能看出龍顏不悅,就算祿察乙越再敢於直言切諫,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衝撞陛下。
ldquo孤意已決。rdquo
楊牧晨轉身,徒留一個決絕的背影,裹在黑金龍袍里的男人揚著高傲的頭顱走向高台,看起來頂天立地不會屈服,卻意外地顯出一絲寂寞孤獨的味道。
一陣鼓聲之後,武試正式開始,阿縝那個對手看上去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刻意地繃緊身體,那身□□在外的腱子肉看起來囂張又有力,他捏緊拳頭,就連場下都聽得到骨頭咯吱聲,威脅的意圖十分明顯。倒是阿縝,站在那裡像是個沒事人似的,著實叫人捏把汗。
突然,那個壯漢猛地拔拳襲來,他龐大的身形竟絲毫不影響他的矯健,只能聽見一道勁風呼嘯而過,而阿縝卻只是側身讓過,那一拳蹭著他的臉划過,他竟沒有任何防禦或者攻擊的意圖。那人豈會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拳落空第二拳便緊緊跟上,這次衝著他的胸口而去,阿縝只能向後退去,幾乎完全被對手壓制。
我急出一身冷汗,從小到大阿縝從不輕易動手,他骨子裡就不是個恃勇鬥狠的人,不會主動攻擊別人,我並不擔心他會贏不了、拿不回這個武狀元,可就怕他受到一點傷害。
對方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魯莽、囂張,反而在阿縝次次躲閃之後變得謹慎了起來,還用言語激他,ldquo早知你就是個縮頭烏龜,不如你此刻求饒認輸,免得這張俊俏的小臉兒破了相!rdquo阿縝並沒有多少反應,仍舊避免與他正面交鋒,他的挑釁就像是小石頭落進深井中連聲迴響都聽不見,就連場下觀戰的人群都跟著急躁起來。
對手的攻擊變得越來越兇狠,而阿縝卻仍舊一味躲避。幾回合之後,旁人愈發困惑,而我卻明白了阿縝的意圖,心中微微詫異。與阿縝重逢後的這短短几日裡,我像是重新認識了他這個人,又欣喜又忐忑。可此時此刻容不得我糾結多想,台上形勢鮮明,阿縝像是毫無還手之力,招架不住對方越來越猛烈的攻勢。
ldquo趕緊認輸吧!rdquoldquo是啊,看起來確實不行啊!rdquoldquo上次臨陣脫逃實際上是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吧!rdquo現場的議論聲越來越多,儘管還克制著,但都開始蠢蠢欲動。聽著這些話,我的內心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再看那壯漢的臉開始泛紅,大汗淋漓,出拳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突然,阿縝不再退讓,因為他已無路可退。但那隻拳頭再無前進一寸的可能,阿縝一掌截下,我只看見對方的臉色在剎那間就起了變化。
ldquo上次失約是我不對,讓你十招。rdquo阿縝聲音沉沉,他截住拳頭的手掌並未收回而是以守為攻向對方推去。
那一掌看似軟綿無力,但那人卻一臉驚駭,只聽一聲明顯的骨頭迸裂聲,那隻過度施力以致極限的手臂便被卸了全部的氣力,而下一刻,阿縝的拳頭便已隨風而至。
☆、五十三
儘管有時霍縝會顯得過分安靜,但他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這一點卻成為了他這場獲勝的關鍵。十招之後再出手,對方戰意雖盛,但也難免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