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嗆了一聲,立刻便閉嘴噤聲了。我躺在爛草蓆上沉沉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我的動作驚動了他,他卻只敢壓低了聲音說道,ldquo你想做什麼?別再招惹韓四了。rdquo
我轉過頭,問道,ldquo我頭上helliphelliprdquo
一開口就令自己嚇了一跳,嗓音十分沙啞,像是被灌了一大缸的醋,說不出一個字來。
ldquo是張差撥親自為你包紮的,rdquo那小子隨後更是壓著嗓子,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那仍霸著最靠近爐火位置的黑胖子,ldquo韓四還被罰了呢。以後只要你別再去招惹他,他定不會來招惹你了。rdquo
他眨巴著一雙眼,看起來還像是個純真的孩子,我摸了摸頭上紗布粗糙的質感,覺得他不會說這些話來戲弄我。
ldquo你叫什麼名字?rdquo我問眼前的少年。
ldquo林愈。rdquo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也十分顯眼。
他非常年輕,骨架還沒完全長開,看著有些瘦小,毫無任何威脅性,他的聲音輕快活潑得聽不到一絲對現狀的怨懟與對未來的懷疑,音調更是蘊含著孩子特有的無憂無慮,我猜想他不過只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不知道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竟然也被流放到這種地方來。
ldquo我叫鹿鳴。rdquo我躺在冰冷的乾草席上,在昏昏欲睡之際才想起自己似乎並未報上姓名。
ldquo我知道。rdquo
他的聲音極低,那句回話隱約是這三個字,又不像是,我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細究,便已被拉進了沉沉的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在追爸哪兒3,所以更文很緩慢rarr_rarr
然而為什麼上一章那麼多點擊?
☆、二十
冰冷清澈的河水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臉,我伸出雙手將那張已顯得陌生粗糙的臉孔攪得支離破碎,掬起一捧水撲在面上,刺骨的寒冷足以令我麻痹所有的痛苦。
林愈在我身後咯咯得笑個不停,把一隻豁了口的破瓷碗敲得咣咣作響,提醒我,ldquo若你只顧著梳洗打扮,恐怕來這兒的第一頓就得挨餓了。rdquo
我平靜地看了一會兒水中自己的影子,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這時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模樣。我拆下裹在頭上早已沾染上冷汗和血漬變得髒兮兮的布條,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昨夜剛剛認識的少年,搖了搖頭。
ldquo哎,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不信?這裡吃飯若是去晚了,可連谷糠湯都沒剩下的。rdquo他在我身後喋喋不休,正處在變聲期的嗓音顯得格外地嘶啞,ldquo你新來的不知道的事兒可多著呢!再過幾日這淄河就徹底冰封了,到那時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隨意靠近了,免得惹上嫌疑,誰叫年年都有人想要逃跑。rdquo他遙遙一指大山,那昆稷山的背面就是東泠的國境。
他說的我都明白,因而令我愈發煩悶,為了放過自己的清淨,我最終選擇妥協,順從地跟著他回去。剛剛撲面的冷水並沒有令我恍惚的神智回歸身體,我發現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容易走神,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我強迫自己注視著走在前面那瘦小的背影,卻發現林愈年紀小小竟然有些佝僂,說話也十分老練,能夠熟練地應付差役的質詢,正在為我們這一不同尋常的舉動開脫。我無法想像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像他那樣,被這牢籠關到馴服,殫精竭慮想要的不過只是一餐溫飽。
不,我絕不能就這樣過一生。
ldquo新來的!rdquo
那個差役一聲低喝,我猛然抬頭,一根用舊了的馬鞭已經指到了我的眼前,我不敢輕舉妄動,瞥見一旁的林愈正在給我使眼色。只是那差撥看見我的臉時似乎有微微的愣神,但在我還未覺察出他異樣的原因之前就恢復平常,使我懷疑那不過是我自己的錯覺而已,ldquo你就是昨兒來的那個不安生的?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