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的婚禮都簡單,接親回來沒多久就是拜堂。雙方都是父母雙亡,坐在高堂上的便是柳天驕唯一的兩個直系長輩——柳老爹和柳老娘。
柳天驕看著這兩人拉得老長的臭臉就覺著晦氣,要不是湯許氏和她幾個兒媳極力勸阻,柳天驕是想直接在高堂那裡擺爹娘靈位的。
柳老爹和柳老娘既不屑於參加這次的婚禮,又覺著不來亮個相以後柳天驕眼裡更是沒了人,計較了半天還是來了,坐在那兒就一直沒好臉色,存心想著要給柳天驕一點顏色瞧瞧。
因而拜完天地敬茶的時候柳老娘這裡就出了么蛾子,柳天驕把茶遞過去,她既不接也不說話,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鄭煤婆忙笑道:「老太太看來是對新人有些祝福要講,您儘管說,大傢伙兒都認真聽著呢。」
柳老娘斜了媒婆一眼,「我是有些話要講。驕哥兒,你一向主意大,成親的事情沒徵求我們長輩的意見,這女婿也沒提前帶來給我們瞧瞧,滿意不滿意的,我們老倆口今個兒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些晦氣的話,只盼你以後自求多福。」
這可是大喜的日子,即便是仇人也不會挑這個時候找茬,聽聽柳老娘這個當祖母的說得叫什麼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兩口是無媒苟合的不正經人呢。
柳天驕氣得臉色發青,直接把手裡的杯子往地上一砸,「祖母說得對,我們是早就分了家的,這婚事也與你們無關,請便吧。」
柳老娘鼻子都要氣歪了,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柳天驕,你當真是沒有一點教養,不配為人。」
柳天驕直接罵道:「我看你才不是人呢。」
「夠了!」柳老爹人雖窩囊,可極好面子,又一心覺著自己以後要跟著小兒子去當城裡人,比村里這些莊稼漢要高貴許多。見如今這些莊稼漢對著自己和婆娘指指點點,哪裡忍得了,先是把柳老娘一頓罵:「大喜的日子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又罵柳天驕:「你如今還把誰放在眼裡,一個小哥兒整天說這些不乾不淨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老柳家沒教養呢。」
鄭煤婆也沒想到事情能發展到這樣,扯了扯柳天驕的袖子,示意他忍一忍,畢竟是他自個兒的婚禮。
又跟柳老爹柳老娘賠笑,「祖父祖母教育孫兒理所應當,只是吉時快過了,外面賓客也等著開席,您二老不如早些喝了茶,改日再教導?」
柳老娘見當家的發了火,也不敢再鬧,乖乖接過鄭煤婆幫著遞過去的茶,作勢喝了一口。
鄭煤婆鬆了口氣,也不敢再耽擱,早早結束後面的流程,把人送進了洞房。
小錢氏見人走了,悄悄給柳老娘豎了個大拇指,「還是娘厲害,我們說他人家就跟放屁似的,娘一出馬,把他氣得臉都歪了。」
柳老娘冷哼一聲,「跟他那賤人小爹一樣,從不把人瞧在眼裡。不都說成親不順以後過日子事事不順嗎,我就要趁今日把他收拾了。」
「可不是這個理兒,十里八鄉就沒見哪家小哥兒跟他一樣張狂。」
柳老娘想著剛剛柳天驕罵她那樣子,終究覺著氣不順,附耳跟小錢氏交代,「我看那小賤人今日備了不少肉,咱們家好幾日都沒開過葷了,你待會兒去弄些回家。」
小錢氏為難,「今日是那湯許氏掌廚,她為人向來霸道,怕是不會讓我拿。」
柳老娘冷笑,「我是柳天驕的親祖母,拿他點肉吃怎麼了?成婚辦個酒席讓親祖母吃不飽,我看說出去誰不笑話。」
小錢氏得了雞毛便高高興興拿著當令箭使去了。進了廚房一通翻找,尋著那些好酒好菜就往籃子裡裝。什麼扣肉、肘子、燒鴨,全是桌子上撐場面的大葷,少一樣都顯眼得很。
許嬌娘過來攔,叫小錢氏好一通罵,「驕哥兒他祖母年紀大了受不得餓,我尋些吃的給她老人家怎麼了?」
許嬌娘氣得不行,「她一個人哪裡吃得了這麼多,這酒席採買的東西都是有數的。」
小錢氏冷笑,「吃不吃得了你管得著嗎?老人家胃口不好,多尋幾樣才能吃得順心。」
「什麼老人家,我看是你這個老人家要偷吃吧。」這群人真的太不要臉了,上回辦喪事就把驕哥兒家收刮的乾乾淨淨,這回又來,許嬌娘真不知道柳天驕是倒了多大的霉攤上這種親戚。
「你個姑娘家家的說話這麼難聽是要作甚,家裡沒長輩教育嗎?」
許嬌娘她大嫂陳許氏走了過來,扯了扯許嬌娘的袖子,小聲道:「算了,這種沒臉沒皮的你說不過她,拿就拿吧,吵吵嚷嚷得把外面的人引進來,這笑話就鬧大了。」
許嬌娘再不甘心也只能算了,畢竟驕哥兒就成這一回親,花了這些錢辦席面也不是叫人看笑話的。
小錢氏見沒人再阻攔,把籃子塞得滿滿當當地才得意洋洋地離開,還趁人不備順手拿了一壺看起來就分外精緻的酒。
待忙活完酒席的湯許氏回頭一看,洞房花燭夜要用的交杯酒不見了,氣得整個人都發抖,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很不得當場出去把那小錢氏撕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