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新聞工作者和一些教廷的雄蟲也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他們中的許多發出被卡住喉嚨似的抽氣聲,似乎不願意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一幕。
他們不明白,千百年來的洗腦和規訓,無數的壓迫和死亡,為什麼沒法嚇退這些該死的軍雌呢?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前幾日還循規蹈矩,令行禁止的軍雌,會為了一個離開軍隊一年有餘的前上將,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舉動?他們怎麼能不恐懼母神,怎麼能不恐懼雄蟲對他們叛逆行為的厭惡嗎?
他們怎麼敢不討好雄蟲了呢?他們明明知道教廷讓他們阻撓埃德溫重歸軍隊,阻撓埃德溫重掌軍權,他們怎麼敢違背神訓呢?
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作為雄蟲,他們只覺得一股刻骨的寒意從他們的脊柱爬上來,他們口中苦澀,那是他們從未體會過的滋味。
那是恐懼嗎?
第70章
莊嚴肅穆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塞拉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的黑髮雌蟲,偷偷摸摸地擦掉自己的眼淚。他倒不是多麼在意自己的「硬漢」形象,但是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成為他的把柄。
這是一場盛大的直播, 觀眾不止是第四軍的軍雌、肚滿腸肥的雄蟲,不止是皇族、教廷, 還有億萬通過手環見證這一切的雌蟲和亞雌。
或許他們此刻無法完全理解眼前這一幕的意義, 或許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會因為這幅情景讓雄蟲不滿而感到恐懼。或許他們在向教廷或者蟲母祈禱,但這一切都無關緊要。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會在黎明破曉時分, 在星光璀璨之時,從一場噩夢中清醒過來。
幾個寂靜的呼吸之後, 埃德溫率先從高台之上站了起來,他單手覆蓋在第四軍的軍旗,和帝國國旗之上, 開始了他作為上將和第四軍的實際掌權者的宣誓。他對蟲母宣誓、用性命宣誓,用他的榮耀和名譽宣誓, 而這一次, 沒有誰膽敢出來阻撓他。
因為他得到了這些軍雌真正的效忠,這是那些尸位素餐、草菅人命的雄蟲永遠得不到的東西,這也是教廷千百年來不斷滲透, 卻仍然求而不得的東西。
沒有一隻蟲預料到了如今這樣的情形, 即便塞拉也沒有做過這樣的預案。他原本只想讓埃德溫順理成章的接管第四軍, 因為埃德溫比任何蟲都要有資格做一軍之長。塞拉預料到他們會遇到一些阻撓, 教廷雖然根據口頭協定, 並沒有在法庭和議會上對諾亞公爵奪回第四軍之事使絆子,可是這不代表教廷會對塞拉的成功喜聞樂見。
埃德溫被雄蟲標記過的身份是他的命門。自古以來,保守派的勢力不容小覷, 即便是深受壓迫的生命,也會趨於保守,恐懼變革,不止是因為他們貪圖自保,而是未知的變化才是最令人恐怖的東西。
在人類社會中,人類這樣的品行也讓歷史陷入輪迴,社會的進步時常前進一步,倒退兩步。人性中的頑固會讓看似沉默順從的人成為最偏執的盲目者,而塞拉並不認為教廷會不利用蟲族社會中的保守力量,為埃德溫的任職增加絆腳石。
所以他今日選擇和埃德溫一同站在這裡,他用來應對雄蟲的為難和煽動。可是他幾乎什麼都沒做,只一味用滿是星光的目光看著台上所向披靡的黑髮雌蟲。
他低估了軍雌的向心力,低估了多年以來,埃德溫和阿克斯元帥在這些軍雌心中的地位。是的,在教廷的控制下,這些軍雌被迫成為一群沉默的羔羊,他們被迫遺忘血淋淋的往事。
可遺忘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埃德溫的就職宣誓接近了尾聲,他用堅定不移的聲音陳述著:
「......第四軍將在我的指揮下,向帝國盡忠,保護帝國尊嚴不受侵犯——」
突然,一個緊繃又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
「住口!帝國的尊嚴還輪不到你一個被標記的賤雌來維護。你敢說標記你的雄蟲究竟是誰嗎?你口口聲聲地說作為上將你會以帝國和軍隊的利益為重,但是誰都知道那是無稽之談!被標記的雌蟲失去所有工作權力和自主權,你今天膽敢站在這裡,也不過是因為你的雄蟲也站在這裡!他才是幕後的黑手,而你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而已!」
令人耳聾的寂靜維持了幾秒,而後各種細碎的聲音紛至沓來。那些蛆蟲一樣被擊垮的雄蟲此刻又找回了他們的聲音,憤怒和不平像電磁音一樣喧擾,媒體工作的雄蟲再次顫顫巍巍驅動起了攝像機器人——他們對塞拉仍然恐懼,但是骨子裡的傲慢又讓他們篤信塞拉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可能對他們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