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以為少雄主做最後一件事。
「我是一個褻神者。」他說道,目光混沌地望著阿克斯元帥潔白的翅翼:「我企圖殺死自己的雄主,欺騙了少雄主以逃脫罪責。這一切,都是因為教廷污衊虐殺我的上級,為帝國效死的阿克斯元帥。如此屈辱,即便是雌蟲也無法承受。」
他說著,雙眼越發明亮,流動著岩漿一般璀璨的光芒,火焰般的能量蒸騰起來,磷火般的白金色光斑飄香那些精美絕倫的「街燈」,飛蛾撲火似的依附上去,霎那間,所有的「街燈」都開始絢麗地焚燒起來。
這是一場淨化的烈焰,色彩繽紛,精美絕倫的翅翼在這場火中化作點點螢光,幻化出最為絢爛的色彩,自由地飄向天幕,隨心去尋榮耀殿虛無縹緲的殿門。而即便是憤怒暴虐的雄蟲,也一時為這場昂貴且盛大的煙火秀啞然失語。
孤注一擲的悲情讓世間極美的風景像一場無聲輓歌,許多亞雌和雌蟲茫然又恐懼的看著天幕,眼中卻不約而同地落下淚水。
火光平等地映照在每個蟲族的眼底,無論是雄蟲、雌蟲還是亞雌的。蟲群中的西森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他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淚水還是從他明亮的眼眸之中噴涌而出。
「埃德溫!不要——」
他失聲喊道,但此刻沒有雄蟲有心思關注他的失態,情急之中,他轉向雄蟲幼崽的方向,大聲喊著:
「少雄主!求您——」
他不需要說完他的懇求。能量耗盡,埃德溫仰面落下,他的翅翼也消散在了身後,像一隻被撕掉雙翅的蝶,落入殘酷永恆的黑暗裡。塞拉的黑色觸鬚蜂擁而至,將墜落的雌蟲包裹得嚴嚴實實。
「褻神者,褻神者!他自己承認了!」
副主教福德用血肉模糊的喉嚨含混不清地喊道,他身後許多教廷的雄蟲憤怒地伸出尾勾和觸鬚,對著埃德溫墜落的方向蠢蠢欲動,可卻都被塞拉雄壯強大的觸鬚逼退。
幼小的雄蟲崽被逼紅了眼,幾乎露出幾分殺意四溢的血光來。他死死盯著教廷那些叫囂著要處死埃德溫的醜惡雄蟲,已經不屑於說出警告了。
他身後蔓延的黑色觸鬚幾乎填滿了天幕,它們不再隨風扭動,反而露出尖刺一般的鋒芒,散發出更為恐怖的威壓,矛頭全部指向了教廷的雄蟲,而他提掉著艾力克主教的精神觸鬚也越縮越緊,艾力克像掛在掛鉤上被屠戮的肉豬,屎尿齊噴,喉嚨里發出瀕死般的「咯咯」聲。
桑德斯菲的面色極其難看,他動手攔住看不清形勢,仍然在憤怒叫囂,讓塞拉殺死埃德溫的雄蟲,用心險惡地將瑟瑟發抖的雌蟲和亞雌侍從推出去作肉牆,緩和語氣對塞拉說道:
「公爵冕下,我想您對教廷深有誤會,雌蟲的謊言蒙蔽了您的雙眼,您——」
「你是雌蟲生的嗎?還是亞雌生的?」
半空中的蟲崽突然開口說道,清亮的聲音卻無故顯得陰森可怖:
「你們雄蟲,每一個都是雌蟲和亞雌損耗能量和身體誕下的,你們每個雄蟲都有自己的雌父,你們的雌父去哪兒了?」
「他們在胯/、下受辱,他們在虐打中哀嚎,他們在寒冷中死去。他們賜予你們生命,而卻誕育出一群骯髒的怪物,你們每隻蟲都覺得雌蟲和亞雌該死,可是沒有他們,哪兒來的你們?」
「沒有他們,你們不配降生。若他們是低劣的物種,你們就不是什麼高貴的神子,而是一群披著神子皮的假冒者。」
「夠了,塞拉。」
一道優雅的嗓音漫不經心地插進來,打斷了塞拉在極為憤怒之中爆發出的話語。皇儲科萊恩殿下信步走來,他看著半空中的雄蟲崽,並沒有像其他雄蟲一樣露出什麼忌憚的神色。
他身旁有一個帶著兜帽,身材修長的年輕雄蟲與他並行。而他的身後,宮廷中最為受寵的雌蟲皇子伊洛特恭謹的隨侍,在塞拉抬眼看來時,他對塞拉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信號,塞拉因為極端憤怒而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他的觸鬚正在為埃德溫梳理紊亂的精神海,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嚴絲合縫地撫摸著埃德溫的身軀,他能感受到埃德溫的脈搏在昏睡中安穩地跳動。
他冷靜下來,用觸鬚包裹著埃德溫,緩緩從半空中降落。他的目光掃過沉默高挑的兜帽雄蟲,多停留了一會兒,感受到對方精神力的深邃,和尋常雄蟲截然不同。
一個猜測浮現在塞拉的腦海,但他沒有多停留,而是微微對科萊恩附身,簡單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