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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崽軟萌的嗓音從埃德溫耳邊傳來,卻讓他猛然僵住了身體。

第18章

黑髮雌蟲語塞,臉上罕見露出心虛的神色。

作為一個雌蟲,他應當是無條件聽從雄蟲的命令的,在雄蟲崽的要求下,他應當順從匯報所有事,不留一絲自作主張的餘地。

可是同時,教廷教導他們無條件保護雄蟲幼崽的安全,如果他讓雄蟲崽陷入危險的境地,將會是他承受不起的罪惡。

埃德溫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他天生的敏銳和直覺讓他總是能在困境中迅速選出正確的道路,因而他總是選擇雄蟲崽留在安全的、不被打擾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外出覓食的母獸盡力用雜草掩蓋幼崽的巢穴。

可如今氣鼓鼓的幼崽鼓起胖肚子,趴在他的胸口質問他,他又難得語塞,蒼白的面容都憋紅了點,像個年輕又純情的雌父那樣用手臂圈住雄蟲崽,沒有半點兒威嚴可言。

「雌父,你是不是一點兒都不在意我。」

蟲崽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肉嘟嘟的小嘴撅起來,天生帶笑的唇角下撇,讓雌蟲的心猛地一緊:

「明明都說好了要當我的雌父,對我好的,可你什麼都不跟我講,你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嗎?」

雄蟲崽聲音軟糯,黏糊糊地趴在雌蟲的胸口,踮起腳尖摟抱黑髮雌蟲的脖頸。雌蟲的胃被蟲崽填的滿滿的,雖然身體仍然虛弱和疼痛,心裡卻被胖蟲崽填的滿滿當當。他抱住蟲崽,頭一次將垂下的精緻面容靠在了小雄蟲稚嫩的肩膀上。

「對不起,少雄主。我...我會盡力讓你知道。」

他有些含糊地說。心底里,他仍然認為保護雄蟲崽安危是他不可撼動的鐵律,但是在從未體驗過的饜足里,他變得鬆弛柔軟,難得撒了小慌。

「要是真的就好了。」

塞拉又不傻,也不是第一天認識腦子一根筋,赤誠懵懂得讓人心疼的埃德溫,他小聲音帶著幽怨:

「你知道,我從小就沒有雌父,雄父有了和沒有也沒什麼區別。沒蟲抱過我,也沒蟲喜歡我,直到我遇見了雌父......雌父還忍心讓我做沒有家的小蟲崽嗎?」

「yue」他腦內安靜許久的系統沒忍住,發出了嘔吐的聲音。

塞拉沒有搭理系統,執拗地用焦糖色睡懵懵的眼睛逼視埃德溫,埃德溫抱著軟軟的一團,腦子裡一片亂麻,心裡又全是疼惜,哪裡還想得起懷裡這個幼崽外表的傢伙根本不是幼崽的年紀。

沒發育的雄蟲年齡在增長,但是身體永遠停留在了四頭身的模樣,極具迷惑性。

「我......我會當少雄主的雌父,不會拋下少雄主的。」埃德溫磕磕絆絆地說:「我也喜歡抱抱少雄主。」

雌蟲一雙湛藍的眼眸溫潤如水,讓小雄蟲崽一下子看痴了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那雌父不要對我隱瞞任何事了,好不好?那雌父告訴我,剛才你做了什麼噩夢。」

埃德溫微微一頓,最終也拒絕不了雄蟲崽的黏糊和痴纏,他淡藍色的眼眸微微垂下,黑髮在他肩上披散,看起來像是一副靜美的古典畫,

「我夢見了我的雌父...我的副官利安,那些死去的士兵...還有我曾經的長官,阿克斯元帥。」

雌蟲聲音輕緩,娓娓道來地講述著他夢裡的情景。那噩夢並不光怪陸離,實際上,那不過是他短暫生命中最無法釋懷的場景。夢裡的他太虛弱了,精神海瀕臨崩潰,他的身體撐不下去......他的一生在他的眼前走馬燈似的回放。

「我生下來時,雌父已經被雄父驅逐,雌父雖然得到過雄父的標記,但是孕期得不到信息素的補充,還要在流放區和雌蟲、亞雌爭搶僅有的資源...他沒有等到我的第一次發育,就精神海暴亂,去世了。」

「那是我破殼的第八年,我們剛有了自己的容身處,不再和別的雌蟲擠在一起了...他們大多數都身體虛弱,精神海崩潰的痛苦讓他們整夜整夜地慘叫,而雌父也快支撐不下去了,白天,我去流放區拾荒,那裡有一些廢棄的機器人碎片。雌父很大膽,他會拆除那些機器人,揀取有用的材料換取我們所需的必需品。」

「他說,」埃德溫的神情柔和下來,傷感慢慢爬上他的眼角,熏紅了他的眼瞼。雄蟲崽看得心中酸澀,用短短的胖手緊緊抱住了埃德溫的脖頸,企圖傳達安慰。

「他說如果我能找到一塊兒能源,就先不用來換取營養劑,而是...用來給我做一個星空燈。雌父說,他還記得當年在軍中征戰時,透過指揮艦看到窗外的蝴蝶星雲...他說,他想做一個那樣的燈給我,讓我晚上也能在蝴蝶星雲和蟲母光輝的照耀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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