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分手已經將近一年的前任突兀地出現在他家門口,一改當初的高姿態,用可憐到幾乎有些可笑的語調哀求他,訴說自己這段日子的種種不幸,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
蘇楊不擅長說狠話,不想讓他進門,又拉不下臉趕他走。僵持許久,眼看就要驚動鄰居,一貫晚歸的紀承澤不知為何提前回來了。
面對紀承澤好奇的眼神,蘇楊的前男友對他倆的關係產生了誤解,進而破防,拽著蘇楊的手腕罵了些很不體面的話。
尷尬、混亂、窘迫,還有一些時隔一年依舊沒能徹底消化的傷感。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讓蘇楊紅了眼眶,幾乎落下淚來。
直到紀承澤推開了那個男人,擋在他身前,冷著臉問:「知道他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還不滾?」
紀承澤說完作勢抬起手來,對方嚇得向後蹌踉了幾步,丟了句狠話後終於離開。
在紀承澤尚未轉身的短暫瞬間,蘇楊認真思考著措辭。
他想要向紀承澤解釋,告訴他自己並不是那麼不堪的人,也絕不會對紀承澤做逾矩的事。
還想說自己並不曾虧欠過那個男人,當初分明是對方絕情。
想說對不起,想說很委屈。
還想說謝謝你。
可紀承澤什麼也沒問。
他攬著蘇楊的肩膀進了門,然後安靜地伸出手臂,把蘇楊樓進了懷裡。
那是蘇楊經歷過的,最溫暖的擁抱。
第105章 趁虛而入
預料之外的溫柔讓人不可自控地變得軟弱。
鏡片偷偷染上了潮氣。蘇楊摘掉眼鏡,靠在紀承澤的肩頭,在紀承澤的外套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逐漸變得放肆的嗚咽最終是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所打斷的。
蘇楊陡然驚醒,自覺失態,想要遠離卻偏偏被紀承澤按在懷裡動彈不得。
過近的距離讓他清楚地聽見了電話那一頭的聲音。
對方語調焦急,問紀承澤還要多久,催他儘快,說大家都還等他把U盤送過來。
原來紀承澤此時此刻會出現在這兒只是個意外,馬上就會離開了。
還不等蘇楊釐清心頭為何湧起強烈的失落,紀承澤很乾脆地告訴電話另一頭的人,自己臨時有事,不過去了。
掛了電話後,紀承澤就著擁抱的姿勢在手機上下了一個閃送單,然後問蘇楊:「可不可以占用你的一點時間。」
蘇楊在那天對紀承澤說了很多很多話。
交淺言深,過度傾訴,這些都是人際交往中的大忌。
他中途一度擔心紀承澤會覺得無趣,可每當他猶豫著停下,紀承澤便會主動地問上兩句,引導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那天一共開了七罐啤酒,其中五罐是蘇楊喝的。隨著血液中酒精濃度逐漸增加,他拋去了許多矜持,盤坐在地上捧著啤酒罐哭了一些,罵了一些。
他不擅長說狠話,能想到的最激烈的攻擊,說出口來也不過像是在彆扭,可憐有餘,殺傷力不足。
紀承澤問他:「你當初到底喜歡那種人什麼的地方?」
蘇楊答不上來。
雖然如今已經變得面目可憎,但那是他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戀愛對象。
或許不是對的人,可於蘇楊而言,他們確實相遇在了最恰當的時機。
他曾是蘇楊迷茫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當蘇楊為自己的取向感到迷茫和不安,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懷抱著熱忱告訴他「我們是同類」,主動地給予了他迫切渴求的認同。
於是那便成為了他唯一的、最理所當然的選擇。
事後回想,這份感情的起點和那個男人的外表與內在都無甚關係,任何一個人在那個節點出現,主動展開追求,蘇楊都會接受。
這麼一想,會走到這般田地,多少有點兒活該。
「怪我不夠獨立吧,如果不是非要找個人去依賴,就不會發生那些事。」他對著紀承澤感慨,「這是個教訓。」
他必須吃一塹長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