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出事情了。
鍾離輕輕嘆息。自從來到羅浮,事情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上午的時間他本想偷偷潛進龍師的府邸,探一探溸湍的下落。現下看來,是徹底泡湯了。早上在神策府時,景元還說步離人的事情不必他操心了,然終究人算不如天算,自己還是莫名其妙地卷進來了。
接連走過幾個貨櫃後,鍾離隱隱約約瞥見一抹紫色在其中穿梭,身形樣貌都與曜青仙舟飛霄將軍帳下的影衛貊澤極為相似。正待鍾離要走近之時,小諦聽卻在此時咬住了他的褲腳,拉著他接連跑過了好幾個貨櫃。
鍾離隱約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聽說步離人有以狐人血煉藥的惡習,若是椒丘真落到步離人的手裡,現下恐怕凶多吉少。假若椒丘在羅浮上真出了什麼意外,曜青和羅浮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
退一萬步講,即使飛霄不會放在心上,傳到聯盟的耳中,不定那些高層會做何感想呢。畢竟此番曜青仙舟是代表聯盟來詢問羅浮建木事發的相關事宜的,出了事情羅浮首當其衝,景元自然無法倖免。
說起來那些聯盟高層,整日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一般。鍾離的眸子裡浸出幾分冷意。他跟著諦聽來到了最後的貨櫃前,濃烈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諦聽汪汪地叫著,用腦袋去拱貨櫃的門。鍾離伸手打開,毫不意外地,一個粉紅色的狐人鮮血淋漓地躺在裡面。
這就是椒丘了。先前他與景元以及飛霄在綏園飲酒到天亮,最後還是椒丘和貊澤將醉酒的飛霄帶回去的。那時鐘離便與之有過一面之緣,並且印象深刻,畢竟粉紅色的男狐狸並不常見。
鍾離伸手把椒丘抱出來,後者眼睛閉得緊緊的,唇角毫無血色。脖子已經被利齒咬開,暴露出的血管也盡數被咬斷。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溝壑,亂七八槽的內臟器官暴露在空氣里,近乎一半的臟器是被硬生生掏出來,然後胡亂塞進了胸腔里,表面甚至還有牙齒啃噬過的痕跡。四肢的筋脈盡數被咬斷,纖細的血管已經流不出任何鮮血。
幾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整具屍體如布偶般軟綿綿地癱軟在鍾離的懷裡。
小諦聽在旁嗷嗷叫。
鍾離幾乎可以想像當時的場景。現場至少有五個步離人,其中一個將椒丘直接摁在了貨櫃上,不由分說便咬斷了他的喉嚨。剩下四個分別按住四肢,也將利齒刺進了血管里。椒丘在極度的痛苦裡被活活吸血而死,然而那些步離人也沒有放過他的屍體。
利爪刺進椒丘的胸膛,狠狠剖開。將內臟盡數掏出,二話不說便再次咬了上去。妄圖能吸出一點兒鮮血,直到將整個人直接榨乾。
鍾離閉了閉眼睛。傷成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在仙舟隱姓埋名賣起棺槨和雨傘的羅剎,他想不到任何人能救椒丘的命。
話不多說。
鍾離當即帶椒丘離開了星槎海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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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天。
羅浮的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刃和卡芙卡的通緝令,卻是連鏡流的一張都沒有。
懷炎駐足在刃的通緝令前,雙手背在身後,一雙渾濁的眸子裡滿是遺憾與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
雲璃赤著一雙腳興沖沖跑過來,「爺爺!爺爺!」見懷炎沒有理她,反倒盯著一張通緝令直勾勾地看,有些好奇地問道:「爺爺,你在看什麼呀?」
懷炎背著手嘆息。
「刃?」雲璃注意到了畫像下面的名字,叫道:「……星核獵手?誒——爺爺,他就是你最得意的那個徒弟應星嗎?」
懷炎卻是背著手轉過了身子,不再去看那通緝令一眼。雲璃急忙跟了上去,「爺爺,爺爺,你怎麼了?我不問了就是。」
「沒什麼。」懷炎搖了搖頭,想起來一件事情:「一夜未歸,你昨晚去哪裡鬼混去了?」
「爺爺,你怎麼這麼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雲璃賭氣般叉起了腰,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撇過臉去:「我昨晚可是做了一件大好的事情。你連問都不問,也不表揚我,上來就是一通訓斥,好沒道理。誰家爺爺是你這樣的。」
懷炎無奈笑了笑,詢問道:「老朽帶來的孤雲劍不翼而飛。」他看著雲璃意味深長道:「這裡面可有你的一份兒功勞?」
「怎麼可能嘛!」雲璃當即急了,活像只炸了毛的貓咪:「我像是那種偷雞摸狗的人嗎?就算我要融掉那把劍,我也會選擇光明正大地把劍搶過來。那種小偷小摸的勾當,我向來是不屑的。」
聞言,懷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樂呵呵道:「我的小孫女長大了,自是不會做那等雞鳴狗盜之事。」待雲璃臉色稍有緩和,他捋了捋白色的鬍鬚,笑道:「說來聽聽,昨夜做什麼好事兒了。」
雲璃哼笑一聲,得意道:「我可是幫那個曜青的粉毛狐狸抓住了一個小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