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濤然面不改色:「聽說先生對戲曲,承蒙先生不棄,若是先生喜歡,我也可充當一回被趕上架的鴨子,為先生唱上一曲。」
鍾離有些懷疑濤然今日出門忘記帶腦子了。但這話終究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未說出口。他只是盯著濤然,期待接下來他還會有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語冒出來。
濤然道:「鍾離先生是個聰明人,又何必為了景元趟這趟渾水呢?」
「長老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濤然淡淡道:「景元從未信任過先生,這一點想必先生心知肚明。飛霄和懷炎兩位將軍早在昨日之前便抵達羅浮了。試問,他有告知過先生一句嗎,哪怕僅僅只是幾個字的暗示?不僅如此,還處處試探提防,昨日更是坐視先生與飛霄將軍大打出手而不加阻止。先生當真要為此等薄情寡義之人盡心盡力嗎?」
「長老怎知景元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鍾離先生。」濤然加重了語氣,「持明族與仙舟人已經在仙舟上互利共生了幾千年,若是沒有龍尊雨別引古海之水淹沒鱗淵境,封印建木,如今仙舟上的人民還因建木生長深受其害。持明族為了仙舟放棄了轉世重生的洞天,然如今人丁凋零,仙舟卻坐視不理,任由事態發展。如此行事,豈非薄情寡義之徒!」
說到最後,濤然的語氣已經有些顫抖。他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若是仙舟肯為持明族考慮過一分一毫,我們又豈會落至如此地步!」
「所以——」鍾離並未被濤然的情緒感染,面無表情道:「這難道就是龍師們想要剷除銜藥龍女的原因嗎?」他冷笑一聲:「當真是好偉大的藉口。」
濤然不見棺材不落淚道:「龍女只是一階孩童,沒有與龍尊相配的毀滅能力,德不配位。與其看她在龍尊之位上如坐針氈,不如退位讓賢,讓有能力的人頂上。」
「你口中的有能力之人莫非是指丹恆?」
濤然冷哼一聲:「原先是有這個打算。但一來他不願留在羅浮,更遑論回到持明族。景元對他幫助甚多,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對他處處維護,甚至飲月之亂過後都能力排眾議將其流徙化外。一個對景元都如此狠心的人,還能指望他能對持明族的事情有多上心!他幾次歸來,何曾想過和我們這群老傢伙見見面敘敘舊!聊一聊他這個龍尊到底給持明族帶來了什麼!」
濤然越說越激動,胸口氣得微微起伏。他輕輕喘息著,平復了下心情繼續道:「二來龍女是他的前世丹楓指定的下一任龍尊,並且今生他們也有所往來。丹恆對龍女很是維護,又怎麼會輕易如我們所願?」
「如此說來,長老的如意算盤是打早了。」鍾離點評道:「一來還沒有殺掉銜藥龍女,二來還沒有說服丹恆。」
聞言,濤然神色緩和了些:「並非只有丹恆一人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哦?」鍾離興致缺缺,但還是問道:「何人能有如此殊榮,入了長老們的法眼?」
這句話說得極其陰陽怪氣,只是濤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並未有任何意識到哪裡有不妥之處。他指了指鍾離,絲毫不掩飾道:「另一人,便是鍾離先生你。」
第31章 將軍喜歡吃的,能叫小孩子的玩意兒嗎
「另一人, 便是鍾離先生你。」濤然說得理所當然,絲毫不顧忌這句話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衝擊。
「我?」
鍾離負手而立,哼笑出聲。縱然知道龍師心懷不軌, 也沒料到他們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我只是一介外人,既非持明族,也並非仙舟人, 更非狐族人。長老們連銜藥龍女都不放在心上, 更何況我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閒人, 這豈非主客顛倒?」
濤然搖了搖頭笑道:「先生切不可妄自菲薄。景元一向眼高於頂, 不把我們這些龍師放在眼裡。但他卻對先生您一再邀請。能入景元的眼中,先生定有其過人之處。」
「說到底——」鍾離明白了,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濤然:「你們在意的並非是我自身的能力, 而是想利用我給予景元致命一擊。」
「景元不也是這麼打算的嗎?」濤然依舊面不改色:「他知道先生長相與丹楓極為相似, 也知道先生本身為何物,更知道先生自身的能力。先生就是景元手裡的矛,刺向一切不利於他本身的人或事。」
「既然長老什麼都知道,何必答應景元讓我去做龍女的導師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迫不得已而為之。」濤然道:「我只是持明族的一名棄子, 必要時候,我會犧牲自己保全其他龍師。但我這名棄子, 也有權利決定自己何時被丟棄。僅憑擅自覺醒前世記憶, 還不足以讓我捨棄我自己。」
鍾離點了點頭:「原是如此。既然長老知道自己只是龍師的一名棄子, 又何必與他們同流合污呢?」
「先生聽錯了, 是持明族的一名棄子, 而非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