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裴蕭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將勺子遞給婁封,「……先吃飯。」
婁封感謝地接過勺子,裴蕭見他這副模樣回想起早上那幕,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他通宵打完晉級賽,剛下遊戲準備出門買點吃的,沒想到會遇上渾身是血靠在他懸浮車旁的他。
他上前準備查看,結果衣袖就被死死地拽住,只見對方混混沌沌的,滿臉是血,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偏偏手勁還挺大,怎麼也甩不開。
那張滿臉是血的容顏堪比恐怖片主角,那人倚靠在他車旁,左眼仿佛被利器刺穿,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另一隻眼眼瞼微垂晃散,染血的白襯衫下纖細瘦弱的脖頸與若隱若現的鎖骨,整個人仿佛支離破碎的瓷娃娃。
似是感覺到有人,他微微側過臉,漆黑空洞毫無神采的右眼朝他望去,乾裂的嘴唇蠕動了兩下,發出一聲細微喑啞的聲音,「救……救我……求你。」
那一刻,心尖仿佛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有一瞬間亂了頻率。
裴蕭將人抱起放進懸浮車急速趕往醫院,打算等人醒後再好好算算帳。
第二章
平靜的病房裡只剩下婁封呵哧呵哧的喝粥聲。
婁封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尷尬且狼狽的時刻,不由得放輕了動作,小聲地細嚼慢咽起來。
以前的他從未被衣食住行煩惱過,他生在了一個全息網遊面世不過短短几年正是火熱的年代,他憑著自身對遊戲的天賦與超強的意識成功出圈,他年少成名,後入國家隊,又連續五年為國家隊奪得世界冠大滿貫,年僅二十二的他獎金獎盃拿到手軟,遇到過的挫折幾乎沒有。
一路風光無限,意氣風發,有羨慕他的,有崇拜他的,也有嫉妒他的,但隊友們與助理將他保護得很好,從沒缺他短他,只是這次自己拿了冠軍後偷偷溜了出去,來到父母墓前探望,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
想到此,一股酸澀蔓延開來,瞬間湧上鼻息,紅了眼眶,一滴清淚從眼眶掉落砸進粥里,婁封側過身以掩飾自己。
可惜還是被一直關注他的裴蕭看見了,裴蕭頓時心情複雜,表情難以言喻,總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子,他默了默,手中摩挲著裝飯盒的袋子,發出嗦嗦聲響。
婁封喝粥的動作頓了頓,以為他等的不耐煩了,連忙端起碗大口大口喝起來,動作太過急切,導致一口粥卡在嗓子眼,婁封被嗆得猛烈咳嗽起來。
激烈的咳嗽瞬間扯動神經,剛散去麻醉的左眼瞬間劇烈疼痛起來,婁封難受地想要捂住眼睛,卻被裴蕭揭住手腕,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背脊,又抽了張紙遞給他。
「做什麼吃得這麼急,又沒人搶你的。」
「咳,咳咳,對不起……」婁封接過紙巾揩了揩嘴巴對裴蕭道了聲謝謝。
爾後,陡然想起了什麼,婁封起身回到病床掀開被子,摸索一番,找到了一條項鍊,那是一條金色的項鍊,掛墜是一枚純金的子彈頭,子彈頭的側邊刻著細小的英文字母:PUBG—KING—LF
婁封摩挲著子彈頭,思緒飄遠,這條項鍊是他第一次奪冠時父母給他的獎勵,他一直帶在身上,如今他身上也就這個值點錢,婁封攥著項鍊來到裴蕭面前。
「我現在沒錢,我拿這個抵押,我一定會還你醫藥費的,這條項鍊是純金的,應該值一點錢,我暫時把他抵押給你,這個項鍊對我意義非凡,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說著,婁封依依不捨地將項鍊交到裴蕭手上。
裴蕭捏著子彈頭舉在眼前,日光打在吊墜上,折射出鋒利的光芒。
他轉向婁封問道,「你叫什麼?」
「婁封。」
「通訊號多少,加個。」裴蕭收起項鍊,點開終端示意道。
「啊?通什麼?」婁封莫名,看著對方點開手腕上的手環的動作似是想到了什麼,手足無措地說,「對不起,我沒有……」
「……」
「呵!」裴蕭被氣笑了,半開玩笑地說「這也沒有,那也沒有,難不成你還是黑戶啊,別鬧,什麼年代了。」
「……」還真是,婁封沉默不語。
瞅著婁封垂眸不語,似是默認了他的話,裴蕭收起了笑容,摩挲著手中的項鍊沉思。
左眼受傷,身無分文,子彈頭項鍊,黑戶……
他救了個什麼人物啊,不會是什麼間諜吧……
裴蕭搖了搖頭,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哪有這麼年輕,這麼好看,還柔柔弱弱的間諜。
對方大概是某個邊際小行星來的偷渡客吧。
這樣想著,裴蕭問,「你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