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過後,兩位老總慢慢打開了話匣子,從學生時代的糗事講到開始創業的艱辛,又從第一次見面的針鋒相對講到後來的相互扶持合作共贏,然後又推心置腹地為南蕾和晏游傳授在這個建築行業的經驗教訓,不亞於一場行業大佬的公開課。
四個人邊吃邊聊,淺斟慢飲,不知不覺,南蕾面前那一小杯酒也喝完了。
瓷白的面頰隱隱有些發熱,頭也暈乎乎的,她感覺包廂里有些悶,站起身去外面透氣。
察覺到她有些醉態,晏游連忙起身扶她,南蕾避開他的手,淡淡道:「我沒事,不用扶。」
從包廂出去,南蕾沿著走廊走了一會兒,吹著清涼的夜風,感覺清醒多了。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又往回走,剛轉過走廊便看到晏游也出來了,正站在窗邊出神。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南蕾也沒打擾,從他身後走過去,手剛碰到包廂門,卻聽晏游在她身後道:「你別進去了。」
南蕾回頭看著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用下巴指了指包廂裡面,晏游低聲道:「林院長找了個由頭,把我支出來,大概是有事要單獨跟段院長聊。」
聽他這麼說,南蕾也不好再進去,轉身走到另一邊窗口站著,慢慢打量外面花園的夜色。
過了沒多久,林琛從包廂出來,看到南蕾和晏游正在外面站著,面上尷尬地笑了笑,朝他們點點頭,很快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南蕾心生詫異,拉開門走進包廂,只見段長華兩手撐著額頭,抵在圓桌邊上,打了髮膠的髮絲垂落下來,看起來有些頹唐。
「師兄,怎麼了?」她快步走過去,擔心道,「出什麼事了?」
段長華默默搓了把臉,抬起頭看著她,沉默了半晌,苦笑道:「老林他……撤資不幹了。」
「撤資?」南蕾皺起眉,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這麼突然?」
酒氣上臉,醉意熏紅,段長華幽幽嘆息道:「他說房地產未來形勢不好,準備轉行做醫療保健了。」
看到南蕾和晏游滿臉擔憂,他撐著椅背站起身,擠出一絲笑,寬慰道:「放心,沒事兒,咱們致和好著呢,一定能夠撐下去!」
從包廂出來,段長華走路搖搖晃晃,顯然已經醉了。南蕾和晏游一左一右扶著他,聽服務員說,帳單已經結了,便又攙扶著向門口走去。
「師兄,我跟嫂子說一聲,找個代駕送你回去。」南蕾摸出手機,正要打電話,迎面卻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雋眉深目,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襲黑色西裝筆挺,裡面深灰色襯衣,沒有打領帶,那與生俱來的矜貴氣度,像是剛剛離開上億籌碼的談判桌,幽冷的目光半垂著,看著眾人滿是審視。
是趙文川。
「段師兄醉了,讓高勇送他回去。」趙文川走到南蕾旁邊,讓她鬆手。
高勇是趙文川的保鏢兼司機,聞言連忙走上前去撐住段長華,連拖帶扶地把人帶走了。
晏游緊緊蹙眉,滿眼戒備地盯著來人,拉著背包帶的手攥得骨節泛白,下意識地想走到南蕾面前,想將她擋到自己身後,可是南蕾卻繞過他身邊,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你怎麼來了?」她問趙文川,語氣十分冷淡。
「來見個客戶,看到你的車在外面。」趙文川漫不經心地掃了晏游一眼,幽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很快便收回視線。
「我送你回去。」他拉起南蕾的手,外面停著一輛黑色庫里南,在酒店門廳金色燈下閃爍著低調又奢華的冷光。
「不用你送。」南蕾想要甩開他的手,可是卻被他握得死緊。
正掙扎間,晏游快步走上前去,抬聲道:「師父,我送你回去,我沒喝酒。」
「師父?」趙文川眯起眼睛,目光再次投向他,幽冷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
南蕾懶
得跟他解釋,也不想在這人來人往的酒店門口跟他糾纏不清。用力將手掙脫出來,她回頭看著晏游,淡聲道:「不用了,你早些回去。」
說完她便快步走下台階,拉開那輛庫里南後車門,坐進去將門關上。
嘴角微扯出一絲輕微的弧度,趙文川沒再理會晏游,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緩緩走到車旁,坐進駕駛位,強勁的動力低沉轟鳴,無聲地滑入燈火霓虹的城市夜色中,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晏游站在原地,靜靜望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薄削的眼瞼垂落下來,慢慢遮住了所有情緒。
褲兜里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晏游拿起來掃了眼,來電是晏振生。
他名義上的父親。
黑亮的眸子裡掠過一絲不耐煩,晏游接起電話,卻沒出聲。
聽筒那邊傳出一聲冷哼,晏振生道:「你哥說你去了海城,在一家設計院上班?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不可?」
晏游從鼻子裡冷嗤一聲,依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