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點無法宣之於口的忐忑,這一天,喬安娜頻頻回房確認消息,然後,下午兩點半左右,喬安娜收到提示,男三接受了晚宴邀請。
看來沒選錯人。喬安娜慶幸地想。
畢竟是入住後的第一個正式晚宴,赴宴前,喬安娜認真化了妝,又從行李箱裡挑了件綠色吊帶裙,雖然不是什麼大牌,總歸是禮服風格,這條裙子綠得很像叢林,和之前的山林任務對應,也襯她膚色。用研究生室友的話說,綠色放大了喬安娜身上的神秘感,增加了原本不屬於她的熟齡氣質。
喬安娜日常穿搭很文氣,硬要談風格,算法式,她自己也偏愛法國知識分子的風格。今天這條長裙,頗有些女人心機,自上而下,講究對女士身材的半隱半露,既不顯得淺俗,又能適當吸引視線。
事實上,喬安娜最初打算穿這條裙子出場,覺得目的太明顯,怕成為眾矢之的,放棄了。如今看來,放棄才是明智的選擇,不論是身材比例,還是舉手投足間的從容——對把自己裝扮成一份精緻餐點的從容——柳橙遠勝於她。喬安娜不敢想,要是她第一天就穿「戰袍」,在看到小屋其他嘉賓後,她會是怎樣一個彆扭、擰巴、放不開的形象。
心裡想著這些不可能再發生的事,喬安娜正慢步下樓,鞋跟很細,地板很滑——田維基昨天做過大掃除——她不擅長走這樣的路線,堅持小心為上。
走過拐角,整個一樓大廳進入視野,落地窗旁的人大約是聽到高跟鞋聲響,早早朝樓梯投來視線。
喬安娜心口一緊,垂放在身側的右手下意識要往上,捂住胸口,生生控制住,不想顯得侷促。
「哇哦。」鄭培文語氣浮誇,「這位女士是誰,怎麼感覺蓬蓽生輝了。」
喬安娜失笑,「少來這套。」
鄭培文坐在一張露營椅上,大開落地窗吹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真心話,你出來的時候,房子都亮了。」
「這才下午五點,太陽沒下山,亮很正常。」喬安娜繼續下樓,堅決不著他的道。
走到一樓,喬安娜才發現,客廳只有鄭培文一個人在。「其他人呢?」她問。
鄭培文聳聳肩,「誰知道呢?又不是人人有約會。」
喬安娜頓了頓,「你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海景餐,我知道了。小喬同學約了維基。」話到這裡,他突然神秘一笑,「我還以為你會邀請另一位男嘉賓。」
喬安娜沒作聲,他的目光越鬆弛,她越感到緊張。
鄭培文像是看穿她的心聲,笑容拉大,道:「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
「那就不要開一些只有你覺得有趣的玩笑。」喬安娜道。
聽出她語氣不善,鄭培文慢慢斂起笑容,認真道:「抱歉,我本意絕不是要惹你生氣。也許我只是酸葡萄心理,或者該說是……有點傷自尊罷了。」又滿臉自嘲地笑了。
「傷自尊?」喬安娜不解道。
「對,傷自尊。我還以為我是小屋交際花,海景餐這麼幹巴的場面,多需要我這樣熱情開朗的人。」鄭培文道,「結果證明,純屬自作多情。」
喬安娜笑了出來。「很少聽男人形容自己交際花。」
看她笑,鄭培文也笑,他的頭髮稍長,洗過澡,不像平時那樣有型,偶爾被海風吹得擋住眼睛。這時,他會小幅度扭一下頭,不經意,又摻雜些俏皮,喬安娜不懂他怎麼做到的,反正綜合下來只有一個感受,他很耐看。
耐看的男人用眼睛往樓上打了個眼色,突然壓低聲音說:「不是我說的,張總說的,好像是罵我。」
喬安娜笑出了聲。
鄭培文眼睛一直看著她,半晌,忽然道:「你的裙子是不是不方便坐下?」
「沙發可以,你那個椅子,不行。」喬安娜道,「但是坐沙發,就不能跟交際花聊天了。」
鄭培文哈哈大笑,驀地站起身,道:「我可以陪你坐沙發,哪有讓女士配合我的道理。」
兩人步向沙發,只是還沒落座,樓梯又響,於是都沒動,靜等來人現身。
看清樓梯上的人,喬安娜霎時頓悟了鄭培文的說法——蓬蓽生輝、屋子亮了這些。她心急想分享自己的見解,一扭頭,撞進鄭培文的注視里。這個人日常表情總是動態十足,少見這樣沉靜,喬安娜怔了怔,心跳短暫失序,強自扭頭繼續看田維基,道:「你說的不準確,根本不是屋子亮了,明明是眼前一亮。」停頓片刻,她又笑著朝田維基打招呼:「你好帥,可以出道當明星了。」
田維基害羞地笑了,他五官本來就不錯,摘了眼鏡,頭髮也精心打理過,著裝一改棉麻家居風,白 T 恤外搭一件輕薄款休閒黑夾克,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又休閒,和他本人的氣質完美相融,屬於走在路上,會被街拍攝影師攔住拍照的人。
「你也是,很驚艷。」田維基夸回來,忽又向外掠了一眼,「現在出發嗎?」
「節目組安排了車。」喬安娜道,「不知道到沒到。」
「我去看看。」田維基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