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母親,看到蛇妖再危險也沒拋下孩子時就忍不住心軟,雖然她不是修士,但能也想幫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蛇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但女人說的沒錯,猶豫片刻還是遞給了女人。
女人手腳麻利地將幾顆表面光滑的蛇蛋緊緊用布抱起來,還拆下自己的髮帶,給布包纏了上去,讓蛇妖可以背著蛇蛋,更加節省力氣。
她一弄完就將蛇蛋給回了蛇妖,蛇妖迅速接回來,視若珍寶。
「……謝謝。」
蛇妖低聲道。
女人愣了下,連連擺手,後知後覺地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語道:「老天爺……俺這輩子還有機會被妖說謝謝……」
她沒什麼學識,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心裡仍然暖暖的。
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女人卻發現,妖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或許話本里刨心挖骨的壞妖怪總是少的,畢竟人也分好人壞人啊。
這樣溫馨的畫面沒有持續多久,當獸潮沒那麼嚴重後,鶴歸果斷帶著幾人繼續下山。
只要下了這座山,再往外跑一段路,就可以遠離離鼎天說的範圍了。
但很明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以劍山為中心,強烈的吸力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肆意地吸收著周圍的靈力,在天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狀黑云云團。
天色霎時陰暗下來,有落在幾人身後的野獸發出一聲慘叫,被強烈的吸力捲入空中,在靠近劍山時,又被濃郁的靈氣硬生生撐得爆體而亡。
滿天的血沫像煙花似的炸裂落下,空氣中泛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一道道悶炸聲讓人根本不敢回頭去看,鶴歸長劍插地,以衣袖為介質,用靈氣護著一家三口。
蛇妖盤踞在一塊巨石上,雙手緊緊抱著蛇蛋,用身體護著它們。
呼嘯的狂風聲中,蛇妖字字泣血:「來不及了,你一個人帶幼崽走!」
趁著現在他們還能用靈氣,只要丟下他們,鶴歸就有機會帶著小孩和蛇蛋逃生。
否則,不管是鶴歸還是幼崽,都會一起死在這裡。
一旦天上那東西向外擴散,或許吸收更多的靈力,這裡要麼成為高濃度靈氣,進則爆體,要麼成為真空地帶,被抽乾靈氣而死。
「我……」
鶴歸怎麼不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但讓他拋下幾人獨自逃生,他卻難以做下決定。
女人雖然聽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卻也意識到自己和男人對鶴歸來時只是累贅,她心一橫,將懷中懵懂的孩童塞進鶴歸手裡,淚眼朦朧卻格外的堅定:「走!」
蛇妖咬破自己的手腕,靠血腥味讓虛弱的身體勉強精神一點,她怒喝一聲,身形變大幾倍,將狂風擋在身後。
她伸手將兩個人類拉到自己身下躲避,又將蛇蛋全部給了鶴歸。
「走……」
蛇妖連說話都帶著血腥味。
冰冷的獸眸波光流轉間閃過一抹不舍,但更多的卻是堅定。
鶴歸咬著唇,他一手抓住哭喊的孩子,一手抱著蛇蛋,雙目通紅,卻瞪大了雙眼,不讓眼淚流下半分。
甚至連一句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他站起身,頭頂是連綿的烏雲,身後是無能為力的幾人。
鶴歸拼了命地帶著孩子往下跑,身上的靈氣全附在孩子和蛇蛋上,他不像個修士,倒像個凡人,用兩條腿跳過溝壑,用最簡單的奔跑為懷裡的幼崽拼出一條命。
可人怎麼跑得過雲呢?
當最後一絲靈氣耗盡,他離下山仍然遙遙無望。
鶴歸摔倒在地上,撞得滿頭鮮血,懷裡的孩子和蛇蛋卻沒有磕碰到分毫。
這一刻,鶴歸無比痛恨過去懶散的自己。
如果他再強一點,再強一點,是不是今天就可以把他們所有人都帶出去了?
如果他能像師兄一樣強,是不是早就能把人帶出去了?!
鶴歸啊鶴歸,你真的該死!
鶴歸在心裡怒罵,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
一隻稚嫩的手掌費力地按在他臉上,小孩望著天空,用口齒不清的聲音驚呼:「蛇——蛇蛇——飛——」
鶴歸抬頭,一隻渾身冒著黑霧的巨蟒宛若入無人之境,騰空而飛,竟然朝著自己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