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沒抬，「嗯」了一聲後，手中翻了一頁，看得很專心。展忠習以為常，帶著恭敬退了下去，連一眼都沒有留到站在一邊的展飛恆。
偌大而明亮的客廳內恢復了原來安靜，只有偶爾那很輕的翻頁聲，還有，自己的呼吸聲。
展飛恆挺著胸站在那兒，低著頭沒有說話。
當他以為自己又要站上一兩個小時時，卻聽到一聲不重不輕的聲音，「坐。」
聞聲他猛地抬起頭望了過去，可那主座上的人依然還是那翻頁的姿勢，搭起的長腿甚至都沒挪動過。
難道自己聽錯了嗎？
展飛恆開始產生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應該沒聽錯，但馬上又推翻，隨即又覺得自己耳力這麼好怎麼可能聽錯……就這麼猶豫躊躇間，原本低著頭的人緩緩地抬了起來。
能成為展家這種大家族掌控者的男人，覺靜得宛如古井，幽深可怖。單單一個抬眼，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甚至沒有開 口，已讓人不寒而慄。
「怎麼不坐。」低沉內斂的聲音，古井般沒有一絲波瀾，卻嚇得展飛恆腿一個哆嗦直接就坐下了。
少年不開聲，展卓航又低下頭翻著頁，主動開了口，「去了聞家？」
突如其來的聲音，展飛恆抬頭望去，隔了好幾米的那人沒看他，那如芒在背的刺痛感才稍稍減去了些，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裝作平靜，「是的。」
覺得自己的回答過於簡介容易誤會帶著情緒，他又加了一句，「去了。」
展卓航沒有抬頭，「你的事情解決了？」
被問得猝不及防，展飛恆整個人都僵了一下，骨骼纖細的手在大腿兩側緊緊地撰著，咬著牙，眼珠子轉動，腦子裡卻在飛快地轉著。
他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他在問什麼？他要問什麼？我應該怎麼回答？怎麼回答才是正確的……
提問者似乎給足了時間對方，偌大的空間又恢復到了先前的安靜，偶爾，能聽到翻頁聲。
這人工作量還挺大。
當展航再一次抬首時，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展飛恆不知他這麼問的用意，還是知道了多少，小心謹慎地想著措辭與理由，生生地熬了這半小時也沒把話給憋出來。
「怎麼不回答？」
低沉的聲音很有磁性，是女生們最喜歡的那一類聲音了，可這種聲音，卻讓人聽得雙腿發軟。
展飛恆緊了緊拳頭，「說、說什麼？我……」後面那句『我只是去找小夥伴玩』的藉口戛然而止。
是了，這個男人無所不知的。
展家所有的人和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就算私底下罵他一句他都一清二楚。如果像聞楚曦說的那樣，展家以及附近那些怪物和他有關，那自己能看到怪物的事情，早就暴露了。
這一次，本能的求生欲讓他如實地改了口，「……白老師說、說小叔叔您找過他？」
雖然，這只是整件事中，交談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說出口就能遍重就輕甚至把問題推到別人身上。
如他今天的認知，白老師那麼厲害，即便是小叔叔這樣的人物，估計也得敬重三分。
他沒猜錯，展卓航的確很敬重救過自己的人。
「嗯。」展卓航應了一聲。
出乎意思的，這個冷峻的男人，今天似乎……很好打發？可當對方淡淡地看他一眼時，他又打了個哆嗦，趕緊把先前的問題給回答了。「嗯，算是……解決了一半。」
聽到這個答案，展卓航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聲音低沉沒有波瀾，「去睡吧。」
就這樣把人給打發了。
出那個屋後，展飛恆重重在吐出一口氣，在裡頭壓抑得他連呼吸幾乎都不會了，然而這樣的一個男人，卻輕易地放過了自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楚飛恆就趕著起床要去上學了，展家離他上的那個貴族學校很遠，反倒離聞家挺近的。他平時都是先步行，然後轉公交車去的學校，所以需要很早早的 起來，不然會遲到。
但今天，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剛要穿過大廳走向大門，卻被一道不算蒼老的聲音給叫住了，「恆少爺，廚房給您準備了早餐，您用過再去吧。」
那是展忠的聲音，一如既往那麼高高在上的感覺。
看了一眼表，才六點多。
可是，如果吃個早餐再去，極有可能會遲到。
看出他的猶豫，展忠繼續說道，「您先用早餐，一會司機送您上學。」
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他補充，「昨晚先生吩咐的，以後小昆子就是你的專屬司機了，晚些我會將他聯繫方式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