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崔宏鍾一提起此人,孟長盈萬年不變的冷臉竟流露出一絲異樣,哪裡能逃得過万俟望的眼睛。
好一個親熱表哥親愛表妹,他才不信褚巍南逃一事沒有孟長盈的手筆。
敗家之犬安敢妄言北伐?
如此囂張,他遲早得要了這小子的狗命,讓孟長盈親手給他燒紙祭掃!
暗淡月色中,烏石蘭部大夫兼安撫使烏石蘭烈,攜左副使楊朝、右副使万俟渾連夜動身,往河東道潯州、曲州而去。
烏石蘭烈還特意帶上五百部兵,美其名曰護送賑款,實際是為安己心。
與此同時,孟長盈也貼心地派長信衛尉常嵐領三百衛兵,隨楊朝而去。
甚至就連万俟渾,也經万俟望的手,領了一百衛士。
賑濟隊伍越發臃腫,別說賑災,就是打場小規模戰役,也未嘗不可。
三方人馬各行其是,彼此心照不宣,面上還是一派和氣。
而後來的守靈,孟長盈並未參加。倒不是懶得做樣子,連日操勞加上北地冬寒日重,她又病倒了。
冬至節氣,天寒地凍,雲城日日都有人凍死。
說來並不奇怪,取暖對富貴人家來說是小事,但對窮苦人家來說就是要命的大事。
蓬戶瓮牖人家房屋單薄,薪炭價貴,更別說皮袍貂裘這種不敢奢望的東西。就連熱食熱水都是都是金貴的,柴火在冬天要省著用。
窮人保暖靠單薄的麻葛布衣裳,往裡填柳絮稻草,笨重難行。再好一些的人家,能穿個狗皮擋擋風都是惹人艷羨的。
如此一來,一場酷寒便能要了不少人的性命,
朝廷自然不能坐視不管,雖說以往太祖成宗時,確是不管。那時戰亂頻發,胡漢爭權,少有人能看到底層百姓疾苦。
自孟長盈掌權以來,每年寒冬都開倉放賑,太醫署隨同熬熱湯藥救治傷眾。
而今孟長盈病倒,万俟梟對此事毫不關心,於是今年的酷寒放賑一事完全落在万俟望手中。
他做得無可指摘,事事親為,甚至還親自出宮發粥施藥,在百姓和朝臣中得了不少讚譽美名。
長信宮。
宮門窗扉盡皆緊閉,紫微殿中宮人往來斂聲屏息。草藥味淺淺浮動,叫人嘴裡不自覺地發苦。
外間裡,万俟望正低聲問星展:「娘娘身體可好些了,今日能吃得下飯食嗎?」
星展無奈一攤手,說得馬虎:「吃也能吃些,活人總不能什麼都不吃。陛下,你昨日才來問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總得慢慢來啊。」
她說話向來不算客氣,作為掌權太后的長信三卿,別說是万俟望,就算是万俟梟在這,她也是這副樣子。
万俟望沉默片刻,才說:「既如此,我明日再來看望娘娘。」
他正要離去,內間中有宮人快步走出,喚住他:「陛下且慢,娘娘有請。」
万俟望腳步一轉,進了內間。
孟長盈正半靠著小踏上,細眉黑眼襯得面色雪白,病怏怏的反倒顯得更平和可親。
她頭髮半披,身上蓋著厚厚絨毯。一手拿書,一手捏著黑子,正在擺棋。
琴棋書畫,也唯有棋與書,能提起孟長盈幾分興致。
万俟望過來請安,孟長盈手中黑子落棋盤,嗓音略帶沙啞。
「坐吧。」
万俟望親昵地坐在腳踏邊,幫著把絨毯往上掖了掖,擔憂道:「娘娘身體可好些了,這些天我茶飯不思,就怕娘娘又和去年似的,病上大半個冬天。」
孟長盈目光只在書卷殘局之上,隨口「嗯」了一聲。
短暫的安靜之後,万俟望又開口道:「我聽星展說,娘娘今日能吃得下些東西了。我那還有南方來的香茶,說是性溫清心益思,送來給娘娘用用?」
孟長盈放下書,淡淡道:「有話便直說。」
「娘娘真厲害,總是能一眼看穿小七的心思,」万俟望並不尷尬,面上還帶著淺笑,「還是烏石蘭烈一事,聽說走之前万俟梟與他私談過。他又帶了五百部兵去潯州,不知道會不會壞了事。」
孟長盈拈起一枚棋子,玉指墨棋黑白分明,並不在意,「澤卿帶了人,你不也讓万俟渾帶了一百兵士。」
万俟望神色微滯。他知道瞞不過孟長盈,也沒想過瞞她。她既然點名讓万俟渾去,自然也是容許他們在其中操作一番。
只是這樣上位者風輕雲淡地說出口,下位者難免不自在。畢竟万俟望並不甘心處於下位。
「再者,把老鼠扔進米缸,就算大羅神仙來指點,也攔不住他連吃帶拿。万俟梟遑論說什麼,也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
孟長盈說得細,她只是模樣冷,可每每面對万俟望的疑問,都答得很耐心。
有時候万俟望甚至生出錯覺,莫非這人是真心教他?
万俟望連連點頭,張嘴又說起另一茬,「這倒是。前幾日正德殿,娘娘何不就此辦了他。憑烏石蘭部的作風,還能缺這一個罪名?別說娘娘看他不順眼,我也早就想殺了他為娘娘報仇。」=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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