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越了界,是她要哥哥成為她的共犯,一起走上這條禁忌、危險的歧路。
她已經足夠惡劣,要哥哥一次又一次妥協。
怎麼能夠再背棄這份忠誠的愛意。
只是。
只是……
這殘忍的選擇,意味著,她將捨棄血脈相連的最親近的人。
——再一次。
她知道,他們對她那樣包容,一定捨不得苛責她,哪怕她沒有選擇他們。
可這代價太沉重了。
她抬起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手指有些涼,他卻沒有躲,只是垂著眼,看著她。
她指腹一點一點上移,撫摸他的唇瓣、鼻尖、眼睛。
「想。」
她回答,然後用一種極為認真的語氣跟他說:「哥哥,你要愛我。」
他溫暖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側過臉,在她的手心輕輕蹭了一下。
「不是一直在麼。」
他低聲說。
「不是這樣。」
她看著他,眼睫動了一下,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告訴他些什麼,隨便什麼,因為這樣的代價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告訴哥哥,只會讓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只會再多一份壓力。
她能要哥哥做什麼、說什麼呢?
告訴他,難道是要他來說,來勸她放棄他嗎?那是在太過分、太自私,也太惡劣了。
「這樣還不夠。」
她說。
「還要很多很多,非常多,才可以。」
才可以彌補她失去的另一部分更重要的東西。
裴陸行唇角輕輕彎了一下,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過,他笑著,用縱容的語氣,「嗯,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非常多,哪怕你不需要。」
「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哥哥,裴陸行,裴小狗。」
「嗯,」裴陸行說,「不管是哥哥,還是裴陸行,都記得。」
「裴小狗呢?」
「……」
「講話。」
「嘖。」
「快點。」
裴陸行指尖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還是妥協了,「記得。」
「很不情願嗎?」
謝靈還在不依不饒地鬧。
裴陸行牽著她的手,沿著樓梯往下,眼底的笑意流瀉,語氣散漫地說:「怎麼敢。」
兩人打打鬧鬧地從教學樓走出去,地面上的積雪變得更厚了,她沒留心樓梯下厚厚的積雪,還在跟他講話。
裴陸行目光在她身後的雪上停了一下,沒作聲。
下一秒。
謝靈一腳陷進了柔軟的雪裡。
一聲尖叫嚇得變了調。
伴隨她的尖叫,裴陸行垂眼笑了起來。
謝靈站穩後,反應過來,這小氣鬼一定是看見了,故意不提醒她。
「裴陸行!」
她生氣地打他,厚厚的羽絨服被打得啪啪作響。
就是衣服被風吹得冷冷的。
她打了兩下就不打了,因為有點痛,還有點凍手。
「道歉!」
謝靈大聲講。
雖然也不知道錯在哪裡,但裴陸行還是說:「對不起。」
他兩隻手環過她的腰,將人從雪地里拎了出來,彎下身拍掉她鞋面和褲子上沾著的雪。
她低下頭,看見他半蹲在自己身前。
有些像臣服的姿勢。
無端地,她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冷,但卻很柔軟,毛茸茸的觸感。
感覺到觸碰,他抬了下眼,「怎麼了?」
「……沒什麼。」
她收回手。
裴陸行頓了一下,而後直起身。
兩個人高低易位,由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在近距離時存在感變得更加強烈了。
她本能地朝後退了一小步。
他便上前一步,重新牽起她,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霧飄散,「走吧。」
「嗯。」
今天放寒假,兩家約好了今晚要一起吃飯。
再往後就要過春節了,到時候兩家各走各的親戚,又有一段時間碰不了面了。
她走得有些慢,裴陸行也不催她,兩人一起慢悠悠地走。
六點是晚高峰,街道上行人不少,學校門口的店鋪不像新宮街那邊繁華,或者說,不想那邊那麼「上檔次」,來往消費的大部分是學生,走的是物美價廉路線。
不知道是哪家店裡在放音樂,音響聲音開得很大,音質有些粗糙失真,但很清晰地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