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沒有說。
江聽遇又開始哭起來。
謝靈卻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出生在沈家,卻不姓沈。
所有人都會問她,你為什麼不跟爸爸姓,你和你哥為什麼不是一個姓,你真的是沈家的孩子嗎……
——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
……難怪江聽遇會找她哭。
大約是覺得她會感同身受,因為她住在裴家,卻不姓裴。
印象中似乎很小的時候,也真的有人問過她,為什麼她哥哥姓裴,她卻姓謝,名字也完全不像一家人。
好像還罵過她一句什麼,但因為是太久遠的事情,而且也只罵了一句,她也記不清具體罵了什麼,可能是私之類的話。
至於為什麼只罵一句。
因為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發揮,對方的臉就撞上了裴陸行的拳頭。
意外撞了很多下。
然後裴陸行像扔垃圾一樣把對方扔在地上,虎口卡著那人的下顎,讓對方以一個毫無尊嚴的姿態聽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從今以後,再有一句類似的話讓我聽見,下一次只會比今天更痛,你可以試試看,我做不做得到。」
謝靈當時就站在那兒,看著這一切。
她手裡的冰淇淋不知什麼時候化了,流了一地。
直到裴陸行站起身,朝她走過來,拿了一張紙給她擦手上沾上的冰淇淋,問她:「再去買一個?」
她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冰淇淋只剩下一個甜筒了,她很震驚:「化這麼快。」
挨了一頓毒打還被恐嚇,以為謝靈至少會意思意思指責一下裴陸行的倒霉蛋終於是閉上了眼睛:「……」
「誰讓你剛才不吃。」
裴陸行從她手裡拿過甜筒扔到垃圾桶里,然後牽著她往超市走,「哥再給你買一個。」
「好吧。」
謝靈勉為其難地說。
然後兄妹倆手牽手走了。
誰也沒管地上的人。
這件事後來到底是捅到了阮黎和裴淮川那裡。
阮黎聽完沉默片刻,還是昧著良心,決定好好教育一下裴陸行,說:「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用暴力解決問題,萬一出了什麼事呢?」
「會出什麼事?」
謝靈咬著棒棒糖走過來問:「萬一沒打過?」
裴陸行還在罰站,聞言嗤了一聲,仿佛被羞辱了似的,語氣很荒謬,「我七老八十了都打得過。」
阮黎看著面前十三歲的男子:「……」
她頭有點大,打算先把溜溜達達過來看戲的謝靈打發走,「小靈,冰箱裡有新買的芋泥千層蛋糕,你要不要吃?」
「要。」
然後謝靈坐了下來,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沒有要走的意思。
「……」
阮黎只好拿了蛋糕和勺子給她,但是叮囑她,「吃蛋糕的時候不可以亂講話。」
謝靈點點頭,很爽快地答應了。
然後聽阮黎跟裴陸行講:「他雖然有錯,但是你可以回來告訴我和爸爸,這件事我們大人可以出面解決,你打他算怎麼回事?」
裴陸行沒說話。
謝靈咽下蛋糕後搶答,跟上課回答老師問題一樣,很好學生地說道:「算自願替他爸媽教育他,加十分,可以兌換一個小紅花。」
「……」
阮黎緩緩側頭看向謝靈。
謝靈很無辜地看回去。
空氣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直到裴陸行笑出了聲。
唯一的大人對兩個問題兒童感到很頭痛,只能逐步解決,先緩和聲音說:「小靈,你先回房間。」
又轉過去苛責裴陸行,「你笑什麼笑,好好站著,還笑得出來。」
被趕走的問題兒童一邊走還一邊不死心地說:「他們還沒跟我哥道謝呢,不是更不禮貌嗎?」
裴陸行又笑了一聲。
阮黎頭更痛了。
後來怎麼教育裴陸行的,謝靈不知道。
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在她面前說過奇怪的話。
所以。
是誰在江聽遇面前說了什麼?
謝靈蹙著眉,沒有問江聽遇,只耐心聽她哭到累了,才掛了電話。
餐廳里,服務員一一呈上菜品。
謝靈心不在焉地吃著,低頭給書薇發消息,問她最近江聽遇都在做什麼。
不過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書薇大約睡了沒有回。
想了想,她給在一班的凌卻發了消息。
【謝靈:最近江聽遇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任何鋪墊與寒暄。
那邊卻回得很快,態度堪稱殷切。
【凌卻:她最近好像有些低沉。】
【凌卻:班裡來了個新同學,跟她說過一些話。】
【凌卻: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凌卻:要把新同學的聯繫方式發給你嗎?】
【謝靈:不用,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