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里開門需要三重密碼,從外開門則要通過程序輸入密碼。
雖然複雜,但用不了多少時間。
然而問題出在了謝靈身上。
她記得密碼的大部分,只除了最後一個數字。
三次嘗試失敗後,大門緊急封鎖,裡面失去了開門權限。
而程序輸入的密碼也從靜態變為動態,要搭配密鑰才能開啟,只是密鑰在另一棟房產。
這場意外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客人們相繼離去,門外只剩下裴陸行和謝靈兩家人。
當門再次開啟時,收藏室內燈光依舊,一切如常。
而謝靈窩在沙發里睡著了。
她閉著眼睛,眼睫是濕潤的。
她哭過了。
裴陸行想。
宋蘊小心而溫柔地抱起她,但她還是醒了過來。
她趴在媽媽的肩上,看向阮黎身邊的裴陸行。
兩個人互相對望,卻什麼也沒有說。
一直到宋蘊抱著謝靈上樓,她快要從視野消失。
裴陸行看到一顆淚從她眼尾落了下來。
第二天再見到她時,他跟她說:「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謝靈當時在撥弄手腕上的金鈴,聽到這句話後,愣了一會兒,然後說:「哦。」
他坐在了她身旁,沒說話。
她也沒有。
過很久。
他突然說:「對不起。」
「……」
謝靈撥弄金鈴的動作停了下來,「不是你的錯。」
裴陸行沒有回應她。
是誰的錯已經不重要。
他只記得,後來也一直記得。
那晚她趴在宋蘊肩上,她望著他,然後落下的那顆淚。
像熔岩,灼燒著他。
那之後的很多個夜晚,都仍在灼燒著他。
「哥。」
謝靈輕聲喊他。
裴陸行從回憶中抽離,望向眼前的人。
她像那次一樣,閉著眼睛,只是眼睫上沒有眼淚。
大約因為睏倦,意識已經不受控制地變得模糊起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了。
她說:「你什麼時候能對我好一點?」
聽到這話,裴陸行唇角很輕地勾了勾,語氣似乎有點無奈,「還要我怎麼對你好?給你摘星星摘月亮?」
「不是這樣的……」
她可能是真的困了,聲音都變低變輕了許多。
到最後,成了喃喃般囈語。
「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
不是因為命令,也不是因為別人,只是因為你自己……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睡意就裹挾著她,溫柔地拖入夢鄉。
窗外的夜色寂靜,只有床頭一盞暖色夜燈還亮著。
她怕黑。
裴陸行記得。
從那次被關在收藏室到深夜以後,她就一直怕黑。
他垂著眼,望著她睡著時難得乖順的神色,大小姐總是一清醒就自動切換成傲慢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所有人都要聽令。
然而大魔王其實只是個色厲內荏又口是心非的膽小鬼。
許久。
「不是一直是心甘情願的麼。」
他輕聲說。
說給睡夢裡的人。
四周又安靜下來。
裴陸行就這樣看著她,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一下,又一下。
「那你呢?」
他問:「你什麼時候能對我好一點?」
睡夢裡的人已經得到了答案,只是醒著的人還沒有。
清晨的熹微穿過玻璃窗鋪進房間內,將夜燈的光襯得失色。
謝靈再一次被熱醒。
她睜開眼,眸底暈著幾分煩躁,五分的起床氣因為悶熱而化作了十分。
帶著這股火氣,她掀開被子,先找空調遙控器,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生氣沒拿穩,按了兩三下才按亮,直到中央空調重新開始運作,她才坐下來,打開手機看時間。
七點。
在周末,不睡懶覺,七點被熱醒。
謝靈現在的惡毒程度可以供養一百個邪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