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們聞言不在多問,誰家不種地,但好幾畝地都沒種出個名堂,院裡你晚點地能種出什麼來。
婦人只當少年人瞎胡鬧,她們家男人可種了大半輩子田地,這幾年收成更是少得可憐,若不是朝廷減免田稅和戶稅,他們恐怕還得挨餓。
幸好他們遇到了位好君王。
才不至於讓他們有上頓沒下頓。
眾人心裡想什麼,余南葉不得而知,他將這事說了出去,心中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也落下了,朝幾位嫂子笑了笑。
驢車駛進院子,三人手腳利索地卸竹竿,余南葉給師傅倒了碗水,又給了十五文跑路費,才把人送走。
身上只剩十五文了。
想到綠豆芽也可以賣了,余南葉也不擔心了。
他和阿景收拾了擺在院裡的竹竿,將它們搬去灶屋。
余南葉這才擀麵,煮麵條。
陸柘景要幫忙被少年趕出灶屋,陸柘景只能在廊檐下削竹竿。
他是第一次削,不得技法,若不是從小習武,這會兒指不定雙手滿是傷。
余南葉煮好面,出來就看到削竹條的阿景。
「可以吃飯了。」他走了過去,拿起一根削地薄薄的竹篾,試了試,能對摺。
他毫不吝嗇夸道:「阿景做得很好,比我削得好多了。」
「仔細傷手,飯後我來削。」陸柘景拿走少年手上竹篾,他刀工很好,剛開始不得其法,漸漸地竹條長寬薄厚一致,十分規整。
大門是關著的,兩人便在院子裡吃麵條,飯後,余南葉去刷碗,陸柘景繼續削竹條。
余南葉洗了手出來,坐在廊檐下,拿起一根劃開的竹條,用圓刀刮青。
陸柘景的速度很快,一個時辰下來已經將竹條分層剝皮,兩根竹子劃下來,最後分蔑刮青,確保粗細一致,還得大半天。
天色漸暗,余南葉取出買回的種子。
爹爹的手札里記錄了土豆種植全過程,之前他種過番薯,種土豆和種番薯差不多,只是土豆需要草木灰。
將土豆分成小塊,放置木盆內,又去灶屋抓了一/大把草木灰。
草木灰還是他之前留下的,此時剛好可以用。
草木灰抹到切口上,將土豆栽種到玉米之中,按照爹爹手札上記的淺耕鬆土,等種完一斤土豆,天色徹底黑盡。
陸柘景不再削竹條,屋裡點了油燈。
余南葉洗了手回屋,桌前,阿景手持毛筆,不知在紙上寫什麼。
第47章
幼時爹爹也曾教他寫字,彼時家中少紙,爹爹贊了些銀錢,買了最便宜的糙紙。
這些紙用完就沒有了。
因此余南葉十分珍惜。
爹爹教他寫字時,他先在沙地練習。
小小的手握住枝丫,等寫好一些了,才拿毛筆沾水,在青磚上練字。
每次練字都要背著奶奶和父親,若是被他們看到了,不僅自己會挨罵,爹爹也會被罵。
小小的余南葉為爹爹憤憤不平,明明家裡的一切都是爹爹帶來的。
但他們非但不感激爹爹,甚至經常辱罵爹爹。
那時他想,等他長大了,一定要保護爹爹。
不叫爹爹受一點兒委屈和傷害。
然而不等他長大,爹爹先一步離去。
當時他悲痛欲絕,甚至想隨爹爹一了百了。
可那天夜裡他做了個夢。
夢中,爹爹沒有病逝,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那裡不會餓肚子,還有亮如白晝的燈。
他想或許那裡就是爹爹曾說過的家鄉。
爹爹回到家鄉了。
他安心了。
突然從林家村,來到南水村,他起初還以為來到爹爹的家鄉,後來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又想回去了。
至少那裡還有與爹爹的回憶。
可惜他回不去了。
轉念一想,這裡不用看到刻薄自己的陳氏,也不用面對冷漠的父親,余南葉漸漸習慣這裡的生活。
後來,他撿回阿景,越發不想離開。
陸柘景沒避著少年寫信,等他寫完,才發現少年出神的望著自己手中的紙筆。
「南南會寫字麼?」
余南葉想到爹爹教自己寫字時的場景,剛想點頭,猛然想起這裡不是大陳朝了,而他更不會寫南禹國的文字,於是他搖了搖頭。
陸柘景想到少年的過去,心裡一陣心疼,他將人拉近,柔聲道:「南南想學麼?想的話我教你認字寫字。」
余南葉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