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小南估計會責怪自己。
吳嬸回到堂屋,跟余南葉說了聲對不住,就匆匆離開。
雲娘看著倉皇逃走的婆母,只能對余南葉笑笑,「小南,娘也是好心,只是沒想到……是這樣,嫂子跟你賠個不是,以後嫂子會跟娘多說說,她也是擔心你。」
余南葉點點頭,他知道嬸子是好意,擔心自己融入不了村子,他是感激嬸子的。
但下次得跟他說說,讓他心裡有個底,而不是突然通知。
很快,吳大帶著妻女離開。
余南葉起來收拾碗筷,陸柘景幫忙。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灶屋,余南葉才說:「我不會娶她侄女。」
「我知道。」陸柘景倒了些熱水在木盆里,方便余南葉刷碗。
余南葉對上阿景的目光,「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趙嬸的侄女,還是誰家的姑娘我都不會娶。」
陸柘景看向少年的目光柔和,他輕輕應了聲,「我知道,我也是。」
知道什麼?
也是什麼?
也和自己一樣不娶妻嗎?
可他是哥兒,本來就不會娶妻。
但阿景是男子。
男子怎麼可能不娶妻?
余南葉不知道阿景這話用意,心亂亂的,險些摔了碗,最後還是阿景接走洗了。
陸柘景哪裡幹過刷碗的活兒,洗地磕磕絆絆,好歹沒把僅剩不多的陶碗摔個稀爛。
余南葉心裡裝著事,一下午心神不定,陸柘景見了也沒問少年怎麼了,而是說起明日去鎮上。
木床的事轉移了余南葉注意,他不再糾結阿景如何看待自己,又是否娶妻。
第20章
吳嬸回家後心緒不寧,越想越不得勁,芸娘看婆母心神不寧,勸了幾句。
吳嬸不是認死理的,聽了媳婦的話,覺得不能囫圇混去,時日一長,說不得他和小南的關係就這麼淡了。
吳嬸坐不住了,裝了些雞蛋進竹籃,又裝了些粗麵粉,便去了余家。
粗麵粉價格不便宜,村里人都是用粟粉。
粟粉偏黃,一斤二文,和粗麵粉比起來便宜不少。
粟米價格也不高,一斗十文。
粟米帶谷,普通人家吃,精米工序繁複,但顆顆又圓又飽滿,一斤就要五文,只有鎮裡富戶吃得起。
對普通百姓來說,雞蛋和粟粉已是很好。
帶雞蛋和粟粉上門賠禮,兩樣都是拿得出手的,但吳嬸還是覺得不夠,又帶了二刀五花肉過去。
敲門聲響,余南葉開了門。
看見吳嬸有些意外。
見嬸子手上拎著籃子和兩條肉,剛想拒絕,就聽嬸子說:「小南,是嬸子不好,識人不清,害你煩悶,嬸子以後會提前問過你的意思,這些是賠禮,你收下就代表原諒嬸子,不收嬸子以後沒有臉面上門。」
想到嬸子為自己做的事。
嬸子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
余南葉收下竹籃,想著明日去鎮上買些什麼給嬸子送去。
看小南收下,吳嬸眉眼含笑地回了家。
當晚,余南葉磨磨蹭蹭進了臥房,正要打地鋪,被阿景叫住,「今晚擠擠,床明日送來。」
余南葉感受到阿景所穿深衣帶著水汽,知道他這是洗了澡,他不敢看阿景,嘴裡含糊應著,脫了布鞋爬上/床,哆哆嗦嗦到最裡面。
陸柘景看得皺眉,想自己打地鋪,又聽少年小小聲說:「阿、阿景,我好了。
少年說話時,臉蛋陷進柔軟被褥里,露出一雙水潤潤的眼睛,似被雨露洗過,純潔地不染一絲塵埃。
陸柘景看著少年水瀅瀅的眼睛,瞬間沒了打地鋪的念頭,他輕應了聲,輕輕坐上/床,在少年身邊慢慢躺下。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同枕而眠。
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細微的呼吸,和隱藏在被褥下過快的心跳。
莫名地自己的心跳,也在這種靜謐中,漸漸加快,仿佛要追上那擾亂心神的心跳。
好半晌,余南葉挪動身子,小心翼翼找了個舒服姿勢。
他一動,陸柘景就感受到了。
陸柘景側頭看他,少年露在外的半邊臉蛋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被角。
像膽小又軟綿的白兔,那雙眼睛又似嬌貴的貓奴。
陸柘景心裡一軟,往床邊靠了靠,「我擠著你了?」
「沒有。」余南葉立馬搖頭,「我就是腿麻了。」
他不是第一次腿麻,還在余家時,陳氏進門後,就不許他睡以前的屋,要把屋留給自己兒子。
余父沒吱聲,陳氏便隨意折騰他,讓他睡柴房。
柴房裡有個小木板,他睡在上面又冷又伸不開手腳。